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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C02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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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圆内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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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圆内方

中原网  日期: 2007-07-27  来源: 郑州晚报  
  “不良老年”沈昌文

  一向风平浪静的《读书》杂志,不久前因为某媒体刊发“《读书》杂志酝酿换帅”的传言而突然进入公众视野,围绕着《读书》如何定位、小众学术化等问题引起新的争议和对峙。《读书》杂志为一代人提供了思想食粮,而曾任主编的沈昌文先生功不可没。

  “万人迷”和“便衣神仙”

  自嘲为“不良老年”的沈昌文先生,江湖人称“沈公”。老先生在出版界“厮混”了50年,用他的话说,“不是小数了,蛮够吹吹的”。1980年调入三联至1996年退休,这50年里倒有16年在编《读书》。

  老先生风趣机敏,活得潇洒,76岁高龄打扮得像个20岁的小青年,红T恤、八分裤,背只大大的双肩包。脖子上挂个U盘,耳朵上塞个耳机,连接MP3,骑一破旧“永久”,穿梭大街小巷,出入酒吧饭局,整日帮闲,贩卖资源,以荤面素底为幽默,招摇过市。

  看着他笑得阳光灿烂,一览无遗,你不由得会想:这就是《读书》曾经的主编、三联书店的总经理吗?这就是出版界灵魂般的人物、读书界旗帜性的人物吗?这就是那个“延续了一代人的精神梦想”的可敬的思想始作俑者吗?这分明是一个超级卡通、超级好玩的老顽童的形象呢!

  沈昌文为人隐忍周全,言辞放肆坦荡,态度质朴谦逊。“三联”编辑部的年轻编辑,私下里给他一个雅号:万人迷。还告密说,沈公的女朋友可多了!他不但迷倒了17岁到70岁的女性,就连男人都很迷他呢。这说的是沈公的性格和待人接物的态度。忽然想,这天上的神仙,要是穿了便装来到世间,也就是沈公这副笑嘻嘻、宠辱不惊的样子吧。

  上海小学徒

  这是一个好玩的人,而他经历的,是一个并不好玩的时代。

  1931年,沈昌文出生于宁波。父亲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子弟,沉湎于鸦片,家产败光,债台高筑。他去世的时候,祖母母亲收拾了细软,祖母抱着姐姐,母亲抱着3岁的沈昌文连夜出逃,从此在上海飘摇不定。

  13岁,他进入上海的首饰作坊“银楼”当学徒。

  学徒要抱孩子、买菜、做饭、做手艺活。“我当时抱着老板3岁的女儿,后来我走的时候19岁,她9岁,老板就要把她许给我——那时宁波人很讲究这个,把特别年轻的女孩子许给人家。后来这位小姐一直在上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去上海,经常和朋友一起去看她”。

  沈公天生乖巧知趣,深得老板和顾客的欢心。而他生性爱读书,用给一个工厂老板做假账赚来的钱做了学费,抽着空儿,前后念了十几个补习学校,学过会计、英语、世界语、无线电等,最后一个学校是民治新闻专科学校。

  1951年初人民出版社来上海招考校对员。沈昌文便来到了北京。他懂得一些俄语,翻译了一些苏联出版专业的书,领导认为,“这样的人才是工人阶级知识分子”,不但被留下来,而且在1954年从一名校对提拔为社长秘书。“我的命运就全部改变了”。

  《读书》10年

  1979年4月,《读书》创刊。聚集了当时一代一流知识分子被压抑的才学和能量。“读书无禁区”,这样的理念在当时可谓振聋发聩。

  “从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读书》恰恰伴随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是我们这一代人精神上的营养。”雷颐说。《读书》后来成为知识分子的精神引领,确实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是1980年三四月份过去的,那时候《读书》已经创刊好几期。刚去的时候,主编是陈原,副主编是史枚。两个实际主事的都是非党员,组织上要派一个党员过来,做三联书店编辑部的主任,就是我,而我又是这两个非党员的徒弟,所以我心里有数。

  我对两位老人家很尊敬,弟子之礼甚恭。史枚是一个十分耿直的知识分子,而我可以‘稳住’他,也可以调解内部人员的矛盾,这就是‘和稀泥’。后来史枚去世,1981年我担任了《读书》的副主编,实际上就是当家了。”

  陈原告诉沈昌文:以文会友。“要和作者推心置腹地聊天,最重要的是要装着什么都不懂”。

  沈昌文后来才有所领悟:“把一个思想评论杂志《读书》长期坚持下来,读者越来越多(从两三万到十三四万),靠的无非是认识到自己的局限和无能。”

  1986年主事《读书》后,他的方针是:“自由主义的、左的,我都发表。”他要广开言路,达成“通识”,为知识分子创造一个精神家园。他最怕的是不允许各种观点并存。世界太复杂了,兼容并蓄,才是完满。

  “我非常欣赏现在一个词,说这个人不是知识分子,是知道分子,我觉得真是说我了,我倒是都知道,可我不是知识分子”。

  他不主张只把《读书》变成一个学术刊物,主张用“外行”来做编辑,不大赞成请学者来编《读书》,因为后者一定会有倾向问题。

  “宽容。”沈公屡次提到这个词。他理应有着切肤之痛。过去历次运动,他是出版社里负责向上头做检查的人。他多次表示自己十分幸运,或者是,精于检查之道,以至于每次都有惊无险,顺利通过。说到这里沈公总是要笑,眼睛都眯起来了,好比一个得了糖果吃的小孩一样得意非凡,而里面五味俱全:有庆幸,有快乐,有酸楚,有自嘲。

  “做编辑工作当然要有自己的眼光,但是更要有‘手段’。对社会上的不公正,如果不能直接批评,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材料用各种曲折的手段,用马克思的语言去批评存在的现实。这可能是我可取之处,也是我的不可取之处”。

  黄集伟曾经评论沈昌文的《阁楼人语》:他恁多“抱怨”或“表扬”竟一一演变为一个思想经营者的“市场”策略:貌似嬉皮笑脸,但内藏诚恳;确乎玩世不恭,可其实行端坐正,谨严不苟。沈公的“雅痞风致”与“慧眼仁心”其实互为表里,相互牵动。

  他的门径似乎是“外圆内方”。过去中国出版界、思想界斗争之复杂和尖锐,我们今日恐怕还是不能想象。沈公生性豁达乐观,恐怕也有难言之隐,无法陈述。他说话带着诙谐,自有他的放肆,也有他的知趣、雅痞之风,大概是话中还有话,只怕是有心的人,才可以彻底明白。

  摘自《中国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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