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西游记》30年

83岁总导演杨洁出书揭秘往事

作为一部永恒的经典，老版《西游记》创下了无数的辉煌纪录，堪称一个时代的荣耀：它是20世纪80年代唯一一部无审查、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拍了6年，播了6年；它是拍摄时间最长、拍摄外景最多的一部电视剧，全国除了西藏、青海、宁夏、湖北等地，几乎都留下了剧组的足迹；它是全国甚至全世界播放次数最多的电视剧，迄今已播放2000多次，足可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它是特技最多最土的一部电视剧，剧中所需特效最多，实现特效的办法却最土；它是唯一一部两次获得金鹰奖的电视剧，播放到11集的时候获奖一次，全部25集播放完毕，又获奖一次。

12月20日，83岁的《西游记》总导演杨洁将出版自己的新书《敢在路在何方》。近日，在她北京的家中，杨洁接受了记者的专访。杨洁说只是想借这本书，能唤回一点远去的东西。“遗憾的是，时间太短了，我还想拍，可没机会了。”在近两个小时的聊天中，老人用一种恬静淡然的态度娓娓道来。

险些停拍

后来就借钱来拍摄

上世纪80年代初，电视剧还是个新生事物。当时对于杨洁执导《西游记》，反对声相当多：“一个搞戏曲的能搞好电视剧吗？”接到《西游记》任务后，做事果断的杨洁自己组建了一个班底，开拍之初，她便确定了实景拍摄的主导思想。从1982年7月在扬州开机，6年的时间里，杨洁带领剧组100号人几乎跑遍了国内知名或不知名的景点，其中《错坠盘丝洞》《偷吃人参果》等便是在四川的青城山、九寨沟拍摄。

不料，剧组主导的实景拍摄，从开拍伊始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很多人觉得我们是在游山玩水。后来财政部和央视组成的工作组专门下剧组来调查是不是游山玩水、是不是乱花钱了”。除了拍摄条件艰辛外，剧组那个时候最大的艰辛便是抵御外来阻力。“《西游记》播出11集后，观众的反响相当好，可是台里却不愿再给钱拍了，说杨洁你就拍个结尾收了吧，当时大伙儿听了都愣了，因为这跟社会上观众的反响完全是反的，其实台领导也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到了1986年，剧组没钱了，“是不给钱了，后来就借钱来拍摄。不然观众看到的就不是25集《西游记》了。”

酬劳微薄

6年没有人主动离开剧组

虽然遭遇很大的压力和阻力，但在《西游记》6年的拍摄期间，剧组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过离开，酬劳更是微乎其微。杨洁说，1982版《西游记》6年共拍摄25集，但大部分钱用在了艺术上，酬劳的部分很少，她一集下来能拿到手的也就90元，“猴子、猪八戒一集是90元，唐僧、沙僧少个20元，工作人员的话有拿30元的”。

1987年，在杨洁的坚持下，剧组出国，在泰国拍摄了《天竺收玉兔》《波生极乐天》等几集中的外景，这应该是内地第一支到国外取景拍摄的电视剧剧组。

“当时也有很多声音，说国内都不够还要去国外玩，但要是在国内搭景需要多少钱呢？再说我们也搭不出泰国大皇宫那样的景色来。”提及这段经历，杨洁倒是乐了，“剧组是揣着2万美金去的，回来的时候还剩3000美金。去的时候台领导还说你们连吃带住带拍都不够，要是不够的话就跟大使馆的人借钱回来；结果我们剩了3000美金还交公了。”

主题曲差点被毙

要求多学习《四世同堂》

除了实景拍摄受到阻力外，《西游记》在配乐乃至主题曲的选择上也曾遭到不少人的反对。当年剧组是最早使用电子合声来配乐的，“但一些领导却要求主题曲民族化，要有时代感。要多学习下当时电视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曲，但《西游记》跟它们不同，它是神话故事。”

在敲定作曲家许镜清之前，已经有六七个人为《西游记》谱过曲，但都被杨洁给否定了，而那个时候的许镜清还不太有名。王崇秋说：“当时差点就要把这首歌给毙掉，她听后写了封长信给领导，大意是如果艺术上要让她负责的话，那么主题曲的事就不用管了；如果不要她负责，那么拍完片子后，剪接后期她就全不管了。”最终在杨洁的强烈坚持下，《敢问路在何方》成为《西游记》的主题曲，这首传唱度颇高的金曲也成为不少人的童年记忆。

苦涩航拍

结果什么都没拍到

如果按照现在的审美眼光来看，1982版《西游记》无论是特技还是镜头的设置都存在着很多“技术”问题，甚至看起来很粗糙，“说来可能有人不信，那个时候我们是一台旧摄像机、一个摄像师，完成拍摄。”杨洁苦笑着说，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台机器太可怜了，“它成像常常是虚的，动不动就坏了，你要使劲聚焦，但不小心又虚了。”

身为摄像师的王崇秋说：“那个时候连长焦距的镜头也没有，更不要说移动轨道，我们最后就用自行车、三轮车让人躺在板子上拉着走。”尽管这台老机器太可怜，但杨洁坦言《西游记》的成功，它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在石林拍摄的时候，《西游记》剧组尝试了航拍，在一场众妖追唐僧的戏中，连杨洁在内的工作人员都披上衣服化成妖怪。因为缺少沟通所用的设备，所以剧组上下得到的指令便是一听到飞机的声音就狂奔，“那地多崎岖啊。扮演金角大王的演员都把脚脖子给跑肿了。”等摄像师王崇秋回来后，剧组上下迫不及待地想看成像效果，结果什么都没拍到，“原来云层太厚了，又是山地的缘故，飞机慢不下来，高度也降不下来。”杨洁说，这就是他们的航拍，一次没有呈现在电视剧中的航拍。

遗憾

再没有拍戏的机会了

2000年，杨洁执导的《西游记》续集在央视播出。这次的播出赞誉声少了，批评声多了。杨洁说，不管是1982版《西游记》，还是之后的续集，她都很感谢观众的宽容。“从《西游记》到续集收尾，前后一共18年，算是圆满了，但遗憾的是，时间太短了，我还想拍，可没机会了……”

“如果说《西游记》这30年带给我的最大收获，那就是我完成了领导安排给我的任务，我用行动证明了我能拍电视剧！”尽管带着些许幽默味道，但杨洁说没有《西游记》，没有发现她的伯乐，自己恐怕还在搞戏曲。唐僧师徒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剧组也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番番一年年，何时才能把这条路走到底？《西游记》是一条路，一条取经的路，我们所有人为之奋斗的路，换到现在来讲，这条路可能越来越远了，但我希望能唤回一点儿来……”

采访的最后，被问及和当年那些演员联系多吗，杨洁淡淡地笑了：“没有太多的联系，就关键时刻聚一聚。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就像我挂在墙上的这幅字，1984年一个书法家送我的，我很喜欢，关键是现在我真的应了这幅字了。”杨洁起身指了指墙上的那幅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她笑着给记者解释，“所有的鸟都飞走了，所有的路上人影都没了，一条河上，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翁，在寒冷的江上垂钓。”之后她又笑了，说：“但我不孤独，也不寒冷……”

本报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