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早在2004年，带有自拍标签#se1fie的照片就出现在图片分享网站F1icKr上。但是，真正让自拍流行起来的，是智能手机的出现，尤其是iPhone4，2010年推出的它拥有一个前置摄像头。根据英国电信监管机构Ofcom最新发布的年度通讯报告，英国60%的手机用户使用着智能手机，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最近针对800多名青少年进行了一项调查，发现91%的受访者曾经上传自拍照，2006年这一比例为79%。

最近，中国制造商华为公司推出了新的计划:制造一款带有“即时面部美化功能”软件的新型手机，这个软件可以减少相中人的皱纹，调整皮肤颜色。

“很多智能手机的摄像头成像质量相当好。”英国皇家摄影学会总干事迈克尔·普里查德说。“数码相机和iPhone的兴起恰好与一种趋势合流:世界上单身人群远比以前多。独居家庭的数量在增加，离婚后自个过日子的人比以前独自去度假者多，没人帮他们拍照片。这也是我自拍的一个原因:因为我真的想记录一下自己在哪里。”

但是，如果自拍仅是一种储存私人记忆、勾画生活轨迹的活动，那我们为什么会感觉到有种迫切的需要，想跟成千上万的朋友和网络上无数的陌生人分享呢?在一些人看来，自拍已成为自恋时代的终极象征，其即时性让肤浅越来越盛行。它可能产生的一个副作用是:我们空前关心自己的外在表现，受此影响，社会接纳只表现为外部世界接纳我们看上去的样子，而不是认可我们实际所做的事，或者我们在相机之外的行为方式。

美国作家约翰·保罗·蒂特罗曾经把自拍分享形容为“建立在数码类固醇基础上的高中人气竞赛”。在今年初发表于网站Re◇dWrite上的一篇文章中，蒂特罗认为，自拍用户“想从旁人和更大的社区那里寻找某种认可，因为网络的出现，这个社区实际上已经变得无边无际。”

管很多人在网上发布自己照片时以为只有好友或者特定群体才能看到它们，但事实是，这些照片完全可以被其他机构看到和使用。现在有许多色情网站专门挖掘那些“业余”的裸体自拍，最近还有人提出一种担心，那就是被抛弃的恋人们可能会把前男友或前女友的清晰自拍照发到网上作为报复。

年轻女性比较暴露的自拍照在网络上最受欢迎，这一点其实令人忧虑。模特卡拉·黛勒文涅在Inst◇◇r◇m上分享了一张乳头透过黑色蕾丝上衣突出可见的照片，很快有6万多人点“喜欢”。《色情之地:色情如何劫持我们的性欲》一书作者盖尔·戴恩斯写道:“因为色情文化，女性将那种自我形象内化了。她们自我客体化，这意味着她们实际上按照男性的眼光对自己进行了改造。”

戴恩斯认为，尽管男人可以用很多方式获得关注，但女性吸引眼球的主要方式仍然是“可操性”。事实也证明，不管有意无意，许多迷恋自拍的女性设计自我形象时就是在模仿色情片:撅起嘴唇，压在一起的乳沟，背景上皱巴巴的床单暗示着某种机会。

不过，来自英国伯明翰的23岁研究生丽贝卡·布朗认为，她对自拍的爱好既不是自辱也不是自恋。恰恰相反，这只是一种自我探索的方式。

“这几乎就像一种视觉日记。”她说，“我可以回首，看看我在某个特定时段是个什么样子，穿着什么。这是以数字形式探究自我身份。对我来说，自拍无关裸露，无关不修边幅，无关某种原始模样……人们认为，如果你拍自己就是自恋，这就好像在说‘如果你写日记或自传，你就是自恋’一样。不一定的。自拍是一种形式，一种平台，用来与人分享你是怎样一个人。”

那她是不是靠自拍所激发的社会认同来过日子?

“我想我自拍是为了看看自己的样子。”布朗承认，“出门前我会拍两张照片，看看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你写了一篇非常好的作品，人们纷纷评论它是多么好，或者你在Twitter上发布一条信息，人们纷纷转发，同理，如果人们喜欢你的自拍，显然你会有些沉醉。它给你一种很好的推动，有了它，你走出门时自信会多一点。”

当然，这一切并不新鲜。人类是社会动物，长期以来一直需要别人的认可和自我肯定———虽然过去“规模”较小。人类一直有用某种符号来表达自我的欲望，早在4000多年之前，他们就在洞穴墙壁上创作了手印画。在不断变动的技术造就的快节奏世界里，你可以推论认为，自拍只是那些手印画的一种自然进化。

“今时今日，新的潮流很多，自拍则是其中明显有着历史渊源的。”散文家、作家吉奥夫·代尔说。“1925年，劳伦斯哀叹，‘我们每个人心目都有一套完整的自我柯达影像’。现在，这种自拍新潮流已经变成了一种艺术创作，一种视觉散文:理查德·米斯拉奇的自拍作品《11.21.115.40βm》内容是他在拍摄一对拍摄大海的夫妇。然后焦距越拉越近，越拉越近，一页页地翻下去，我们最后看到了他们手机屏幕上的真正内容———自拍像。”

玛丽安·哈代说，自拍的流行是一种延伸，它关系到“我们如何生活并互相了解”，同时是一种透露“我们是谁”的必要信息的方式。她举了一个例子:去年她的父亲突然去世，她选择躲到Inst◇◇r◇m上消愁。“我不能忍受与别人对话，但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朋友知道我没事，那就是拍一张自己的照片。”她说。“它会揭示对我朋友非常重要的一些信息———首先，我还正常活着，其次，我也出来动一动了。一张照片可以传达比言语更丰富的东西。”

与此同时，她认为，那种觉得年轻女性半裸自拍就是将自我客体化的观点是危险的。

“当我们谈到‘女性如何构建图像是可以接受的’这个话题时，要非常小心，不要滑到‘她穿着短裙，所以就是在请你强奸她’这样的论调中去。我们必须避免这样的说法，因为那可能是一种家长式要求的延伸。”

“应该允许女性以自己觉得好的方式塑造自己。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试过把头发剪短并染成粉红色呢?这只是在不断尝试与社会的对接方式，其中一种就是性身份的表达。”

某些角度讲，与其他媒体图片相比，自拍可能展示了更真实的美。在今年初发表于《今日心理学》的一篇文章中，心理学助理教授莎拉·J·热尔韦写道:“Inst◇◇r◇m(和其他社交媒体)允许公众重新把摄影作为一种获得权力感的源头……对于我们每日面对的完美图像而言，它是一种静默的抵制。我们可以选择不受那些完美创作轰炸，而是翻看Inst◇◇r◇m上的图片，看真实的人的照片———它们还具备美丽的多样性。”

“Inst◇◇r◇m也让我们有机会看到表面之下的东西。我们得以一窥构成人们日常生活的瞬间，对于那些让日常生活变得不同寻常的事物有了一种感受。”

贾斯汀·比伯、卡黛珊等名人的吸引力也与此息息相关。社交网络的扩张使得他们可以直接与庞大的粉丝团交流，在那些深信自己真正窥视到了富人和名人生活一斑的人群中，建立起一个巨大、忠诚的追随军团。

“如果你想吸引年轻受众，就应该学会运用每一种可以使用的媒体渠道。”有名的公关人马克·波克斯基说。“蕾哈娜的做法是邀请人们进入她生活的每一方面。有些人觉得这非常自然和正常，对于常年公开自己这件事完全安之若素，这样就很好，否则就麻烦了。自拍必须是‘真实的你’，如果你能把真正的自己取出可控制的一小块给人观赏，效果就出来了。”

关键就在于“可控制的真实”这种理念:如今，在传播自己形象方面，名人行使着前所未有的控制权。自拍的一个核心要素是，它要伪装出“随便一拍、真实自然”的效果，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后期处理过。事实上，一张精心构思、经过种种美图神器加工的自拍照，远比狗仔队故意从一个不讨好的角度抢着偷拍的照片效果要好。

“这涉及到自我暴露和控制的关系。”艺

■链接

理查德·克劳斯在一篇摄影指南中首次使用了“““1fi“”一词。

2007年2月

图片分享网站F1i“K“的一名用户创建了自拍小组，将自拍照定义为“在一臂之外为自己拍摄的照片，不要跟镜中照或其他反射照混淆。”

2010年6月

苹果公司发布iPh°″“4，配置了非常基本的前置相机，这样用户除了可以利用F“““Ti““和SKyP“等视频网站外，还方便自拍。

2010年10月

I″“ι“g“““发布，到2012年4月活跃用户达到1000多万。人们可以用智能手机自拍并用修图软件美化过后上传分享。自从I″“ι“g“““上线以来，已经有2300多万张带自拍标签#““1fi“的照片上传。

2012年6月

S“1fi“一词进入牛津词典“可能收录的词汇”榜单，原因是“该词在社交媒体环境下大量出现。”

2012年12月

S“1fi“进入《时代周刊》“2012年潮词”榜单，评语说自拍照经常是“用智能手机以奇怪角度拍摄，还包括拍摄者的胳膊。”

2013年1月

奥巴马的两个女儿被人拍到在父亲的就职典礼上玩自拍。

2013年3月

《每β邮报》刊登了一篇对于自拍现象表示担忧的文章，题◇是《我担心女儿将来会对那些撅嘴照片感到后悔》，作者写道:“好像整整一代少女都失去了自然微笑的能力。”

2013年4月

三星G“1““yS4发布，它配有200万像素的前置摄像头。

2013年6月

I″“ι“g“““发布4.0版本，可以上传15秒的短视频，自拍电影时代正在走近……

术家西蒙·福柯索说，“自拍模糊了‘现实’和想象自我表演之间的界限，两者之间互相渗透。”

除此之外，明智地使用自拍也可以产生良好的商业效果:英国平民时装偶像艾丽珊·钟和歌手佛罗伦斯·韦尔奇都用自拍方式展示自己每天的衣着打扮，从而巩固他们作为现代时尚偶像的地位，毫无疑问，这样可以带来和延续一系列利润丰厚的时尚交易。比如过去三年里，钟就为时尚品牌M◇dewe11设计了一个女装系列。

Wh◇tIWoreTod◇Y(今天我穿什么，简称WIWT)网站也是一个例子。一开始就是年轻的创业者珀比·T希每天上传自拍照———一年中的每一天她都穿着不同的衣服。网站很快成为热点，现在扩展到允许用户上传自己的照片，以及通过放置服装零售商网络链接的方式产生广告收入。

“人们喜欢自拍给他们的控制感。”T希说，“有的时候，周围的确没人可以帮你拍照，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对着镜子为自己拍照，然后上传到WIWT。但是这样做的同时，你是自己决定如何展现自己，而不是把取景权交到别人手里，期盼对方不要把自己拍得难看。有了苹果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和其他类似工具后，你可以看到将要拍摄的影像，进行完美的构图，尽量展示自己的最佳状态。助手给你拍照时可不会付出同样的努力。此外，你还可以一遍又一遍重拍，没有人知道在那看似休闲的姿势后面掩藏着多少虚荣。”

当然，在某些方面，控制的概念并不真实:一旦自拍照发布到网上，它就陈列在那里，供公众享用。你未来的雇主可以看到它，营销者可以使用它，满怀恨意的前任恋人也可以利用它。

你可以使用数字技术随意操纵自己的形象。但是，关于自拍的真相是，一旦传到网上，你再也无法控制别人怎么看你。南都供稿原作:EIiz8卜巳t◇D8V原载:T◇巳GU8r◇i8冂网址:www.t◇巳9U8r◇i8冂.CO川/t巳C◇冂OIO9V/2013/jUI/14/◇Ow■S巳Ifi巳S■卜巳C8川巳■8■9IO卜8I■◇◇巳冂O川巳冂O冂编译:D8w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