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市史志办主任 李磊

【成语故事】

弦高犒师

【释义】

在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人民大体分为“士农工商”四类。《管子·小匡》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古代轻商而重农，“四民”之中，商人因其趋利性而备受压制,排在第四位。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琵琶行》中有诗：“商人重利轻别离，前夜浮梁买茶去”。尽管地位不高，但许多商人也并非只看眼前利益、没有家国情怀的势利之徒。春秋时期，郑国贩牛商人弦高就以其重义轻利、机智勇敢的爱国举动，拯救郑国于危亡之际，拒绝封赏于功成之后，留下了“弦高犒师”的千古佳话。

【出处】

语出《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及滑，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且使遽告于郑。

秦穆公决定利用郑国国丧机会消灭郑国

事情的起因要从公元前637年说起。这一年，晋公子重耳落难出逃，在郑文公处受到冷遇，次年重耳登上君位，是为晋文公。公元前630年，在收拾完内政外交并取得城濮之战对楚胜利之后，晋文公想起了郑文公当年对自己的不礼，而且郑国还助楚击晋，于是新账旧账一块儿算，联合秦穆公围困郑国。郑国老臣烛之武夜见秦王，智退秦师。按照约定，秦人留下杞子、逢孙、杨孙三将驻郑防晋，秦军回国。晋军见秦军退兵，也找了个理由撤了。又过了两年，郑文公、晋文公相继去世。按照当时礼制，郑晋两国进入国丧时期。在这种情况下，诸侯国之间一般会相互理解，有仇有怨也要等到新君即位、政权平稳交接之后再说。可是，秦穆公不想按常理出牌，因为从郑国传来的消息真是太好了，太有吸引力了！一直驻守郑国的杞子派人向秦穆公报告说，郑国司城缯贺向他出卖情报，把郑国都城北门的钥匙给他了！只要他杞子挥一挥衣袖，秦军悄悄地来，带走的肯定不只是一片云彩，而是郑国的城池关隘、江山良田……挥师东进，进军中原，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杞子认为自己的计划很牛，秦穆公也认为自己很牛，一年里郑文公、晋文公相继而亡，他终于可以不用顾忌晋文公的感受了，终于可以独享郑国这块肥肉了，这样的事，想想就很美好。至于说是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郑国拿下再说。于是，秦穆公不顾老臣蹇叔的苦苦相劝，派孟明、西乞、白乙三员大将，带着秦军一路向东，不远千里，翻山越岭，直奔郑国而来。

郑国因弦高的机智爱国而得救

秦军牛气冲天地走在突袭郑国的路上，三百战车，一路烟尘，动静甚大。经过周王都城北门时，被周襄王之孙姬满看到，对周王说：“秦国军队轻佻无礼，过天子之门而不敬，孤军深入，险境在途，必定失败。”史官认为王孙满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很牛。到了滑国，又遇到了一个牛人，一个贩牛的人，郑国商人弦高。此时，他和他的合伙人蹇他正赶着一批牛前往周王都城贩卖，在滑国这么一个小国的土地上遇到这么多的军队，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弦高向兵丁问询，得知这是秦军，外出执行任务。他和蹇他两人商量说：“师行数千里，数绝诸侯之地，其势必袭郑。凡袭国者，以为无备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进。”滑国过去，很快就是郑国了。秦军本来就是虎狼之师，如此兴师动众，必定想干票大的，最糟糕的是郑国人毫不知情、毫无防备！军情紧急，十万火急！弦高看了看身后的牛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一面让蹇他火速赶回郑国报告情况，一面假扮成郑国国君的特使，要求见秦军主将。在秦军主将面前，弦高说：“我们的国君听说您准备行军经过郑国，特意命我前来犒赏您和您的随从。我们郑国虽然物力贫乏，但为了您和您的随从在这里停留，住下就预备一天的供应，离开就准备一夜的保卫。”接着，他献上了4张熟牛皮和12头肥牛。古时致送礼物，先以轻物为引，而后致送重物，故以牛皮为先，以牛为后。秦军主帅看到来者不善，且出手大方，信以为真。与此同时，回国报信的蹇他也通过驿站把秦师袭郑的消息报告给了新继位的郑穆公。郑穆公果断地对秦国使臣下了逐客令，处置了内奸，断了秦军内线。秦军此时攻打郑国，真的是带不走半片云彩了。秦军主帅孟明说：“郑国有准备了，不能存有希望了。攻打郑国不能取胜，包围它又没有后援，我们还是回去吧。”为了不空手而归，秦军顺带着灭了滑国。回军途中，走到殽山，却为晋军所伏击，三帅被俘。

良好的政商关系使弦高敢于担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牛贩子弦高的牛举动，智退秦师来袭，让郑国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郑穆公很是感动，像弦高这么爱国又这么机智有才华的牛人，可堪大用。面对郑穆公高官厚禄的封赏，牛人弦高再次做出了牛举动，他婉言谢绝，选择继续做一个郑国商人，做一个快乐的贩牛人。那么问题来了，“士农工商，商处末位”，为什么郑国的商人这么爱国，这么自信，这么喜欢自己的职业？这要从郑国的立国之本说起。郑国立国之初，就依赖商人之力奠定基业，并与商人有盟，互相保护。故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郑国经济繁荣，商业兴盛，春秋大商人大多出自郑国。正如郑相子产所说：“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藿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由此可见，郑国官府与商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很融洽的。正因为有如此良好的政商关系，弦高等人才从心底里热爱自己的国家，敢于担当，急公好义，在国难当头之时挺身而出，以大智大勇退却敌军，演绎出传颂史册的商人爱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