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次路过一个地方从没停留

却已经如故土一样熟悉

三十八回经过她家门前从没进去

却已经像亲人一样相知

这多像一首通俗老歌。实际情形是

三十八年奔赴前程的途中，一直有个小站

我一次次听见命运，那忠实的列车员

边走边提醒：中牟到了！ 中牟到了！

老歌的节奏里有一列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

现在，我可以指点给你看

东面的开封，西面的郑州，黄河在北面

上面，是云朵，含着两桶水飘过

我可以站在随便哪一棵树下

杨树的旁边站着柳树，松树更远一些

它们或者是竖琴，或者是箜篌

它们按豫剧的声调，一阵一阵翻译着风

一位眼熟的女人刚刚从十字路口转过身去

现在，我可以像源头那样来讲述，那是

1980年夏天，有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心事重重，念头激烈

第一次离家远行，孤身乘坐哐当作响的火车

夜晚九点，汽笛像一声惊叹

中牟到了！中牟到了！

一个肌肤如雪的女孩上了车

一个月亮般的世界在对面落座

中牟！从这时起两个人一直在说话

火车好像一直在奔驰，整夜没有停，又好像

一直留在原地。中牟啊！

十七岁的张佳美，嗓音柔软

眼睛里有最亮的光线。是个姐姐

除此之外，一定有什么闪烁的事物

被时光忽视了

而山河如此耐心，等来耕种、访问和收获

是的，三十八年之后

天下归藏的十月，中牟真的到了

满怀沧桑涌起的惋惜和歉意，有如波浪

我的心中好像有一列哐当哐当停不下来的绿皮火车

作者简介

姜念光，男，《解放军文艺》杂志社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