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演过后,孩子身上被铁丝勒出深深印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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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报记者 李 岩
实习生 侯春桃/文
晚报记者 周 甬/图
长期以来,在本市二七广场、紫荆广场等繁华区域,经常有4名尚未成年的男孩表演近乎自虐的杂技进行乞讨,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背后是否有成年人指使?小小年纪为何从事这种残酷手艺乞讨谋生?他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从3月17日开始,经过连续3天的蹲守、跟踪及正面接触,本报记者最终揭开了他们街头表演的幕后真相。
男孩赤裸上身街头表演钢筋缠脖
3月17日13时,正值周六,二七广场上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广场东侧,两个流动杂耍摊点吸引了不少市民围观。
在二七广场东北角的摊点表演的是两名十三四岁的瘦男孩。在东南角地摊处表演的是两名五六岁的男孩。虽然气温并不是很高,围观者都穿着冬衣,但4名男孩却衣着单薄,表演时更是将上身赤裸。
记者观察发现,两个摊点表演的项目大同小异,有耍棍、翻筋斗、下颌顶盘、钢丝缠身崩断、钢筋缠脖、劈腿、屈体360度肚上站人、扔酒瓶等七八项。
表演期间,两个摊点都会有一名男孩绕场向观者挨个乞讨,不少围观者都掏了腰包,少则1角、2角,多则1元、2元、5元不等。可能是出于怜悯,不少围观者还主动上前给表演的孩子送钱。
4名成年人在现场徘徊并频频投钱
18日中午12时,记者再次来到二七广场,又见到了同样的两个杂耍摊点,在场内表演的仍是那4个男孩。
记者发现,与周六不同的是,共有身穿黑棉袄的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黑皮衣的一名女士、身穿白夹克的一名清瘦男子、身穿灰色羽绒服的一名女士等4名成年人一直在现场附近徘徊,频频向表演的小男孩投钱。那名身穿皮衣的女士还与表演的小孩不时耳语。
天黑后孩子们先后跟着大人离去
17时30分许,天色渐晚,“白夹克”、“羽绒服”两人带着东北角摊点的两个小男孩一块走向购物公园方向,先行离去。
约15分钟后,东南角摊点内的另外两个男孩也收拾好东西,跟着“黑棉袄”、“黑皮衣”两人沿同样路线离去。
4人斜穿过购物公园来到西三马路银基商贸城公交站牌处。18时许,一辆729路公交车驶来,4人先后上车,记者也跟了上去。
公交车到达小陈庄北侧的苗圃路终点站后,4人下车。随后,又穿越了3个铁路涵洞,来到新圃东街路西的一条小胡同,并进入一幢4层老式居民楼。
一处民宅里,记者找到了他们的家
19日上午10时,记者找到该民宅,并走上3楼,准备与这几名神秘人士进行正面接触。“你说的是那几个玩杂耍的吧?”在走廊里,当问及是否有玩杂技的男孩住在这里时,一名小孩回应说。
得到记者答复后,小孩指着紧邻楼梯间的一单间说:“就在这儿!”放眼看去,这是一间面积约20平方米的单间,靠里摆放着两张旧床。
在该房间门口,一名女士正在晒太阳。屋内,一名男子正躺在床上休息。记者注意到,两人正是此前在二七广场上出现的“黑皮衣”、“黑棉袄”。
获知记者身份后,这名女士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在二七广场上表演的几个小孩。在记者耐心解释此行并无恶意后,该女士才打消顾虑,起身叫醒了正休息的男子,两人将记者迎进屋内。
在随后的攀谈中,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向记者介绍了他们奔波在外十几年来的不寻常经历。
一位父亲兼民间杂技艺人的自白
卖艺的孩子们是表兄弟,最小的才5岁
“孩子都出去演出去了,还没回来呢。”让记者坐定后,男主人边自我介绍,边笑着从床下的包袱里翻出了身份证、户口簿等相关证件,递了过来。
身份证显示,男主人名叫李玉和,是周口市鹿邑县郑家集乡孙桥村人,今年57岁,妻子王小经,今年36岁。李玉和同时出示了一本已经发皱的“河南省周口地区杂技家协会会员证”。
李玉和说,在二七广场上演出的较大的两个男孩一个是他的二儿子李武昌,另一个是他三儿子李开心。户口簿显示,李武昌出生于1993年6月5日,今年14岁;李开心出生于1996年8月9日,今年才11岁。
李玉和介绍说,演出的另外两个男孩是王小经弟弟家的孩子,一个6岁,一个5岁。“功夫都是他们自小从我这儿学的,也算是我的徒弟吧!”李玉和说,学杂技很辛苦,也很危险,他一般不收外门徒弟。“他们几个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出啥问题!”
一个孩子在墙上写着“吾生何日能非凡”
李玉和说,他的大儿子名叫李武汉,今年21岁,目前在江苏省一家杂技团工作。
“这是武汉在练飞叉,这是武昌在练玻璃灯塔,这是开心在练对口叉……”谈到几个孩子,王小经来了兴致,从床头拿过来一本相册,边翻边向记者介绍起来。
在屋内墙壁上,记者见到了用黑色颜料写成的几首小诗。其中一首是“阴风怒号夜半起,黎明外行畏惧来。默问人生壮士胆,吾生何日能非凡?”李玉和说,这都是李武昌自己抄写上去的。
李玉和介绍,他们一家来郑州已经快一年了。10多年来,他先后到上海、苏州、杭州、武汉、沈阳等地流浪演出。
“要是不让他们演出,一家子就要饿肚子了”
“这门手艺到我这代,至少是第五代了!”李玉和说,他出身于一个杂技世家。年轻时,因家境贫寒,他没有进过学堂,但随父苦学了杂技,成了李氏杂技的传人。
“有人说,孩子们在街头这样演出,背后肯定有大人操纵,有点不太人道,你们作为父母,是怎么看的?”攀谈中,记者向李玉和、王小经两人反映了一些市民的质疑。李玉和听毕当即满脸通红,苦笑几声后才回答说:“都是自己的孩儿,俺也不忍心呀……学的都是这门手艺,我老了,要是再不让他们演出,我们一家子都要饿肚子了!”
“别看他们身上勒得一道一道的,其实都没事儿,靠的都是硬功夫。”李玉和表示,孩子们每次去街头演出前,他们都对孩子们的表演项目有明确界定,不能轻易演出的绝不能表演。
王小经介绍,孩子们并不是每天都在二七广场等处演出,主要是在周末、节假日等人流较大时才去。“平均一天能挣100多元,最多时能挣200多元吧。”
王小经说,他们一家四口人及其弟一家四口共8人的各项生活开支,全靠孩子们的演出收入,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这都是小儿科,还有好多绝活没亮出来呢”
在李玉和租住房内的两张旧床下,堆放的都是演出杂技的各种道具、服装,大大小小的包裹将床下挤占得满满的。
“这么多年了,俺也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也弄丢了不少东西,可这些行头我一直没舍得丢掉,都是祖先留下的传家宝。”李玉和说,如果条件允许,他将这些道具都拿出来,可以组织一场像模像样的大型杂技演出。
记者让李玉和评说一下孩子们在街头表演的这些杂技项目时,李玉和呵呵笑了起来:“这都是小儿科!都是祖传杂技的皮毛,还有好多绝活没亮出来呢!”他说,仅仅这几年他传授孩子们相对复杂、危险、难度也大一点的杂技绝活,就有飞叉、脑进叉、对口叉、叠包、口吃宝剑、大飞轮、钢筋刺喉、钢枪刺喉等20多种。
说到兴致处,李玉和还站起身自己演示了起来。记者注意到,虽然年事渐高,但他的动作仍然十分娴熟,游刃有余。
孩子们还要继续街头卖艺吗?父亲也茫然
按照李玉和的说法,杂技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技艺,要想成为杂技高手,除了具备天赋外,还得自小练习,“吃尽苦中苦”、历尽磨难才行。他说,比如过高竿,“离地两三丈高的竿子,一丈多长,人要走过去,平衡掌握不好,摔下来摔不死也会残废,难着呢!”
“天下两大难,学艺和打拳。”旁边的王小经插话说,“孩子们在台上表演一分钟,都得在台下练一年不止,都是熬出来的!”
说起孩子们的前途,李玉和感到十分茫然。他说,李武汉还好点,找到了大杂技团的正式工作,而李武昌、李开心两人,现在还只能让其街头卖艺生活。“祖先的手艺不能失传啊!如果能碰到好心人帮助,也算是他们上辈子积的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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