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超市生活状态系列报道之二

　　□策划：刘渊 采写：晚报记者 祁京 摄影：晚报记者 吴琳

　　如果没有任何悬疑的话，截止到２００７年７月份，郑州的生活必需品价格迎来第３０个月的连续上涨。当媒体反复传达公众对于物价上涨的焦虑，记录市民对于涨价商品的疯狂抢购的时候，站在涨价一线的超市工作人员的生活状态却被人遗忘了。

　　在涨价的背景之下，在超市里工作的这群人，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他们是如何应付涨价潮的？面对涨价，他们的心理状态又是如何的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记录下了世纪联华经三路店的普通工作人员的一天……

　　“我们都是机器人”

　　从每天都要向有关部门报价，到方便面涨价时收银员的手软，超市的生活正在变得更加机器化

　　７点左右，邢惠玲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库房等待第一批新鲜蔬果的到来， “生鲜就像店长的一张脸，如果生鲜做不好，我会觉得特别丢人。”而从４月底开始，这样的工作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每天如何让生鲜的价格稳定，并且还能降一些，不光是邢店长，我们都绞尽脑汁。”世纪联华营运总监任琳说。

　　而一个多小时以后，在世纪联华经三路店令人热得发昏的办公室里，营销部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忙得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一会又该向商务局报今天的价格了，每天他们都催，把我们搞得一上班就很紧张。”一位工作人员抱怨道。从４月份起，由于生活必需品的价格成为市民关注的焦点，商务部门每天都保持着对超市商品价格的严格监控，这让他们的工作量陡然增加。“商场里成千上万的商品，要在开门后一个多小时之内搞定，我们就三两个人，天天上午都不用干别的了，我们现在简直成了抄价机器人。”

　　此时，收银员晓莉正在进行着每天的第一轮忙碌，一阵不停“嘟嘟”响声之下，生肉、萝卜、大米、方便面……晓莉就像一个固定的传送带，把这些东西从右手拿到左手，然后机械地放在购物袋里，收钱、找零、递小票……“今天是周一，还好点，上周五都忙到手软了。”晓莉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一大包方便面，“上周五方便面刚涨价的时候，我从早上８点开始，连续１０个小时就只见方便面，好像是在方便面厂流水线上的装卸机器人一样，以后我再也不想吃方便面了。”

　　晓莉可能不知道，就在时间过去四又四分之一小时之后，两个比她更怕方便面的人离她只有６米，在中午停掉空调的卖场里，两名超市职工正把一袋袋大包装的方便面码放起来，“现在一天要补好几次货，实在太麻烦了。”

　　而此时，促销员小刘正不厌其烦地和一位老大娘就是否少割了一刀猪肉而讨论着，“没办法，自从猪肉涨价，客户都对一刀半刀的事计较起来了。”

　　“超市的囚徒困境”

　　在涨价背景之下，涨，还是不涨，这是一个问题

　　此时，任琳在办公室里也并不轻松，临近的几家竞争对手近期的活动已经被收集起来放在她桌子上，“涨价了，促销活动就更受关注，所以我们生怕对手出我们狠的招数。”此时已近中午，在世纪联华的办公室里，到处是疲乏不堪各种睡姿的员工，“这屋里空调的钱都省下来做促销了，光一次猪肉的促销，我们每个门店就要贴上３万，这不，我们只好当腊肉了。”一位工作人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幽了自己一默。

　　“在物价普涨的情况下，我们绝对不敢当第一个涨价的人。”作为世纪联华的高层，任琳最头疼的就是供应商找来说涨价的事情，“一般消费者都以为我们是厂家一喊涨就跟着涨，反正多挣钱，其实我们冤得很。”以猪肉和水产为例，世纪联华的肉制品都是双汇来提供的，水产则主要是宏远来提供，当供应商的成本上涨，超市也只能跟着上涨。“现在猪肉的价格是１．９万一吨，分摊到我们这里，肯定要上涨。”但是，肉价上涨了，销量却因为高攀的价格而下降，“再加上各种开支，我们的实际收入反而下降了。”

　　而一般的供应商则没有双汇和宏远这么强的话语权，他们要涨价需要给超市提供一系列的文件，“你比如方便面涨价，我们这里必须看到他的上游，比如说面粉、棕榈油涨价的单据，才能同意。”任琳说。

　　在涨价背景之下，涨，还是不涨，这是一个问题。一贯以低价而著称的超市，在涨价潮面前，似乎陷入了囚徒困境：不涨，别人涨了自己的利益要受损失；涨，万一对手不涨或者缓涨，一样要给自己带来损失。于是，在这样的语境之下，“偷价签”就成了超市一道奇特的风景：当供应商要求涨价的时候，超市的工作人员不但要求其出示各种文件和证明，有时甚至还要供应商拿别的超市的价签来对证，“有时候我们也帮着供应商偷。”一位超市的工作人员无可奈何地说。

　　“生活需要坚持”

　　“猪肉涨了，咱吃鸡肉，鸡肉也涨了，改吃青菜，青菜也一路看涨，正好减减肥。”世纪联华营销策划部经理杜恒波最近正利用假期减肥，虽然他的工资不至于连猪肉都吃不起，但是有一次，当这个馋嘴胖子终于下定决心买一小块腿排的时候，８０元的价格还是吓了他一跳。“干脆减肥吧，反正人也很胖了。”在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组织了对灾区的捐款之后，杜恒波的减肥计划终于成了休假计划，“实在太累了，从涨价开始，就没怎么休息过。”

　　而对于收银员晓莉来说，虽然她已经很讨厌方便面，但还是在接班之后也买了两大袋方便面，“工作太紧张了，没有时间去买别的菜，天天吃方便面对付吧。”至于肉，她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舍得买了，“以前食堂里的菜还有肉，现在连卤面都改用鸡肉了，楼下的快餐更过分，西红柿炒鸡蛋现在连西红柿都不常见了。”对于１个月只拿１０００元工资的外地女孩晓莉来说，物价上涨改变的不仅仅是她的工作，还有生活。

　　“我们的基层员工，就是促销员和收银员，一般工资就在这个水平上下。”任琳说，“涨价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更高强度的劳动，以及生活水准的相对下降，因为现在不仅仅是副食品在涨价，房租、水、电、煤气算在一块的话，现有的工资等于贬值了不少。”任琳表示，世纪联华的工资在郑州的超市里已经算中上等水平，“听说其他的企业里，已经出现生鲜促销员利用职权做低肉和水产品的价格购买的事情了。”

　　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郑州下起了大雨，晓莉是冒着大雨，艰难地把车子推回了家，喊开房门，已经是晚上１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