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范明歌 女 32岁
采访者:晚报记者 韩娟
采访时间:8月17日
采访地点:航海路范明歌的修车铺
知道范明歌和她老公的故事是一个朋友提供的线索,那个朋友说你的文章总是灰暗的故事,给你介绍一个甜蜜的吧,他们的故事特感人。于是,我知道了范明歌,这个虽然身体残疾却仍微笑面对人生的女人。如今,和众多幸福的婚姻一样,她和结婚10年的丈夫已经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6岁小女儿,一家三口过着虽然清贫但幸福美满的生活。
儿时的疏忽造成终身的不幸
我的残疾并不是天生的,曾经我也能跑能跳、腰杆挺得直直的,可是这种幸福时光在我一岁的时候就不属于我了。家里兄妹7个,我是老幺,上面有6个哥哥,你们可以想象,父母和哥哥给了我多少无私的宠爱。
有一次,哥哥照例抱着我去山上玩,可能是他们打闹得太猛了吧,我一不小心从他的怀里摔了下来,医生诊断是脊椎错位。我们那里没有大医院,妈妈就把我送到一个小医院里面,由于医生医术有限,所以,在住了大半年医院以后,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相反还贻误了最佳时机。
在我6岁那一年,眼看我身子比同龄孩子瘦弱得多,妈妈就拿出攒了半年的5元钱给我买了一瓶钙片,小孩子补钙无可厚非,可是妈妈却忘了问医生一些具体问题,比如药的用量,比如像我这种孩子能不能吃钙片……老实的妈妈把药买回去以后,命令我要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三片,可能是钙片药量太大的原因,我的双腿慢慢开始不听使唤,前胸的骨骼也越来越“结实”,就这样,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走路都得依靠“小凳子”的帮助。
失败的相亲使我决定离家出走
虽然上天剥夺了我的一些权利,但又赐予了我乐观、开朗的个性,我和邻居们一直都处得很好。
家里开始给我安排相亲是从我20岁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都已经找好了婆家,家里人也开始为我的事情着急起来,四处托人张罗着。可是我心里清楚,像我这样的条件选择面太有限了,那些和我相亲的男人不是年龄特别大,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当时就希望一辈子都不结婚,与其让人看不起,还不如孤身一人。
在我第N次拒绝妈妈安排的相亲后,我开始萌生了一个想法——死,只有自己死了家人才可以解脱,我也可以解脱。可是我又是那么不甘心这样去死,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家出走,等我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以后,我想我就死得值得了。
下定决心就要马上行动,趁着妈妈有天出门家里没人,我一步一步地爬向村里唯一的一条公路,在不少好心人的帮助下,我第一站来到了郑州,然后又到了平顶山,最后我去了梦想中的地方——北京。
异乡漂泊让我路遇贵人
终于到北京了,可是我也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了,我“站”在高高的站台上向轨道看去,心想: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有没有火车通过呢?如果有,我能不能成功“杀死”自己呢……在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的家人,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的快乐,还没来得及领略爱情的甜蜜,还没来得及报答家人的养育之恩,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像串珠一样滴落下来,这时候,我身边多了一个人影,他就是张连生——我以后的老公。
那一天,他刚刚结束在北京的打工生涯,一连做了几份工都不如意的他决定要回河南老家,失意的他恰巧看见我在那里一个人落泪,我又是个残疾人,所以他走过来,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当时想,反正自己也快死了,临死了有个人说说话也好。我就把肚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倾诉给了他,一听说都是河南老乡,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把自己的不得意给我发了发牢骚。我们越说越投机,直到远处有个乘务员跑到我们跟前,我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还在离站台很近的地方待着呢。乘务员看到我们两个以后,就大声问:“你们两个赶紧往里退,火车一会儿就要来了。你们要去哪里啊?”当时我也忘记了自杀这个最终目的,和张连生互相看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说:“郑州。”“郑州?快点吧,郑州的车在那边站台呢,还有10分钟就开车了。”说完,我们就赶紧拿着行李跑过去,可是我又不能走路,速度当然跟不上,张连生就把我抱起来飞奔起来,还好,我们赶上了那趟火车。
彻夜长谈使我们彼此倾心
和张连生到达郑州以后,正值凌晨时分,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为了节省回家的路费,我们两个便在二七广场说了一晚上的话。说实话,我对张连生的感觉挺好,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一看就可以托付终身,可是我却不敢有任何奢望,人家有手有脚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怀着失落的感觉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我第二天就坐车回家,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人生往往充满了无数惊喜,就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张连生竟然凭着我给他留的地址找到了我家。而他说的话更是让我们一家人为之惊讶,因为他来向我提亲了。我当时既高兴又矛盾,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为什么会看上我呢?他家人知道我的情况吗?他家人会同意吗?对于我的种种疑虑,他肯定地告诉我,他已经和家人明明白白说了我的身体情况,家人只说看孩子自己的意见,所以他就来了。相对于我的无比激动,妈妈却为我担心起来,因为怕以后婆家的人会对我不好,怕张连生以后遇到一个心仪的健康对象会抛弃我,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妈妈的考虑当然是正常的,我也有点不放心了,所以我给了张连生两个月的期限,希望他在这两个月里能好好考虑,能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如果两个月后,他仍然那么坚持,我肯定会舍弃一切和他一起奋斗。
生活清贫却依然幸福
张连生走了,两个月中我们没有任何联络,可想而知,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每天在村口张望,每天紧张得胡思乱想……两个月的期限到了,我们全家人都以为他不会来了,以为提亲肯定是他的冲动之举,我的心里也一直七上八下的。谁知道,他竟然来了,依旧坚持自己的承诺。他告诉我,他的选择就是我,虽然我跟了他以后会吃很多苦,我们的日子会很艰难,可是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点了点头并相信了他,虽然我知道我们以后的路很不好走,可是他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小凳子”。
初到郑州,张连生凭着曾经学过的修鞋技术,我们就在航院附近开了个修鞋摊,刮风下雨是常有的事,我们也曾沮丧过,可是我们从未想过放弃,从刚开始的粗手粗脚到后来的技术越来越好,从每天一元两元到每天四五十元,我们的生活渐渐有了好转。
如今,我们终于不用“流动作战”,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修鞋铺,取名叫“诚信”。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她叫欣欣,是个可爱、懂事的好孩子,很小就已经知道帮助我干活了。与很多人相比,我们的日子虽然有点清贫,可是我很知足,我想我已经抓住了幸福。
韩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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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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