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岗刘村已进入拆除前的最后搬迁阶段。

　　□晚报记者 程国平 李亚洁／文 马健／图                                                                                        

　　郑州市城中村拆迁改造的步伐越来越快。今年国庆节刚过，中原区小岗刘５个自然村的村口都贴上了拆迁动员令。这是郑州市计划３年内改造环内１１９个城中村中的一个。

　　早在２００３年９月，市政府就启动了城中村改造。数据显示，从２００５年下半年以来，郑州市每个月都有１～２个城中村开工拆迁。今年以来，郑州城中村改造步伐加快。８月，市政府下发《进一步规范城中村改造的若干规定》（即１０３号文），这是郑州首次以市政府名义出台的城中村改造政策。按照市政府要求，郑州市２８２平方公里建成区内的１４３个城中村，都要有步骤地进行改造。

　　这些待改造的城中村，涉及１０万亩土地、３０万常住人口。他们的就业、工作、生活等将受到怎样的影响？在这场浩大的拆迁改造中，利益分配又是如何进行的？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要离开住了40年的老屋，老曹很不舍

　　今年９月的一个清晨，虽然是周六，太阳还没有升起，但４０岁的老曹照例起了个大早。环顾空荡荡的屋子，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落满了灰尘的老式窗户，窗玻璃已拆掉，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秋风直直地吹进来，室内温馨的米黄色装饰随风而动。这还是十几年前他和新婚妻子一起精心挑选的。这个他整整住了４０年的地方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别了，老屋。”老曹走下楼去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祖宅的最后一张照片。从此以后，他就要永远地离开这间屋子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

　　老曹是位于陇海路曹寨村的一名普通村民。８月份村子里就贴出了拆迁公告。这是今年以来郑州市列入拆迁计划的数十个城中村中的一个。

　　今年８月，市政府正式下发《进一步规范城中村改造的若干规定》，郑州市的城中村拆迁进入高潮。按照计划，郑州市将在２８２平方公里建成区内对１０万亩土地上、３０万常住人口居住的１４３个城中村进行改造。二七区的小李庄、路寨，中原区的小岗刘，金水区的沈庄等陆续开始拆迁。

　　曹寨是路寨村的一个自然村。老曹和数千户村民一样面临拆迁搬家的命运。

　　虽然村子要拆迁的消息盛传已久，但当真的面临拆迁时，老曹和许多村民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承载着他们太多的欢乐与记忆，而且以出租房屋为生的村民每月都有固定的上万元的收入，根本不用担心经济问题。没事了和老邻居们下盘棋、搓把麻将，生活轻松惬意。

　　太阳终于升起，阳光肆意地洒在院门前的那条主干道。以前，每当太阳升起时，他都会准时从家里走出来，向前走几步再向右一拐，从南阳大嫂的早点摊上给妈妈买回来她最爱吃的豆浆和油条，这件事他做了整整５年。

　　现在，昔日繁华喧闹的街道里空荡荡的，门口熟悉的小商小贩们早撤了。大部分乡亲也都搬走了。由于不舍，老曹一直坚持到最后一拨儿。

　　城中村就像城市的伤疤，这点老曹也清楚

　　其实，老曹心里也并不是坚决不想让老房拆掉。城中村的杂乱无序与现有生活的舒适常常让他在拆与不拆之间徘徊。

　　“许多人说城中村就像是城市的一块块‘疤痕’。它们跟作为卫生城市的郑州的大环境有些格格不入。每次朋友来家找我，停车都成问题，门口都被摊贩占了。”老曹说，“就是进了家门，年久失修的楼道和老式卫生间里散发的气味也让人感到难为情。”

　　对于城中村的脏、乱、差，不只是作为村民的老曹他们心里不舒服，２００６年从深圳回郑州工作的王博对此深有感触：“城中村的房虽然价格较便宜，但采光、通风都很差。”她当时就租住在花园路北段的徐寨村。本来二楼的卧室靠着另一家的一面墙壁，采光、通风都很差，客厅朝东，采光还好一些，但好景不长，随着租房的人越来越多，房价也越涨越高。房东决定在东边再盖一座６层高楼，正好门对门，把原来的客厅也挡了个严严实实。于是，她搬到了东关虎屯，今年她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１０月２８日，冷风吹到身上，冬天来了。记者目睹了东关虎屯的“乱阵”。从花园路上的大门向东进去，感觉好像进入了大型建筑工地。唯一的一条主道上，堆满了沙石、钢筋、水泥，搅拌机轰隆隆地响个不停。而推车卖水果、小吃、饰品、玩具的都挤在了路的两边，过往车辆和行人只得小心翼翼绕路而行。有时候，沙子、泥块会突然从天而降，吓得抱小孩的妇女赶紧弯下腰来保护怀中的婴儿。在离村子大门不远处，一幢１２层高的楼房已见雏形。这幢楼的主人就是当地的一个村民。

　　较早改造的燕庄凸显美丽雏形，这让老曹很期待

　　“城中村改造，在城市化进程中，是必然的事儿。”在郑州工作、生活了半辈子的老曹说，其实村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除了这个原因，最终促使老曹下定决心搬离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早先参与改造的城中村像燕庄和西关虎屯现在已凸显出美丽的雏形。

　　位于花园路与农业路口的西关虎屯，和位于金水路与未来路交叉口的燕庄，是较早一批改造的城中村。２００５年７月，西关虎屯村动迁。２００６年３月，燕庄村动迁。因区位优势和悠久历史，这两个城中村的拆迁改造聚集了数百万人的目光。

　　其中，就包括老曹他们，他们想看看，轰轰烈烈的城中村改造，能使西关虎屯和燕庄变成啥样儿？他们未来会住进什么样儿的房子，能否像过去那样不紧不慢，悠然自得？老曹他们不止一次地向燕庄的村民打听拆迁进展情况，没事了也会去燕庄或西关虎屯看看。

　　１０月２７日，燕庄旧地。临金水路拔地而起的是一栋栋３０多层的高层建筑，主体已经封顶。承担燕庄拆迁改造的河南升龙置业公司售楼小姐告诉记者，明年９月大部分楼盘可交工。

　　１０月２８日，西关虎屯旧址。郑州国贸大厦正在施工中。３０层高的几幢住宅楼正在紧张施工。“２号楼、３号楼是回迁楼。”一位售楼小姐告诉记者，“这是拆迁协议规定的。”当日下午，记者还看到了入驻郑州国贸的大商集团一位高层人员正徘徊在建筑工地外面。“大商是急于今年开业呢。”一位业内人士笑道，“因为马路对面的丹尼斯计划在年底开业，新年将近，无疑是谁先开业谁就先抢占商机。”另外，南边不远处的关虎屯步行街将使这里变得更加繁华。

　　这些情况，老曹他们都了如指掌。有时候他心里还会打起这样的小算盘：住进环境优美的高楼大厦，享受和市民一样的待遇，仍然不用为房子发愁，子孙后代永远搬离拥挤嘈杂的城中村，其实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儿。每想到这里，老曹那“背井离乡”的落寞心情会得到一些安慰。

　　拆迁村民

　　提了三条建议

　　就城中村改造一事，市政府专门指出，必须先安置，再开发，确保群众利益不受伤害。开发商未经政府允许不得擅自与村民组签约。虽然西关虎屯在拆迁前，村里已经联合建了集体住宅楼，但更多进入城中村拆迁改造的村民却没有安置房。村民们为找房子伤透了脑筋。

　　“大人上班、孩子上学都不方便。有老人的村民就更难找到房子了。”１０月２４日，大岗刘村村民冯先生又转了一天的二手房中介。他想租一处合适的单位家属院的房子，安置一家老小。“房子条件稍微好一点就得８００元以上，而且面积才７０平方米，这对于上有老下有小的五六口人来说有点小了。”冯先生说，现在市内房租都高得让他这个曾经以出租房为生的房东有些惊讶。

　　“搬得远了，接送孩子上学不方便，尤其是冬天，天寒路滑，很不安全。”和冯先生一样想在桐柏路沿线找房子的村民还有很多。因为许多村民的孩子都在外国语小学、伏牛路小学、４２中、５１中等原来村子附近的中小学上学。

　　“改造后村子变漂亮了，谁不愿意呀。但首先要把我们安置在一个地方，像这样到处找房住，村民们心里不是滋味。”小岗刘村民刘先生综合其他村民的意见，提出了自己三条建议：一是拆迁速度放慢点，一个城中村拆完建好，再拆其他的。“这样部分村民就可以投亲靠友，也多了房源让人租住。”二是一些待拆的城中村原本有空地，可以先在这些空地上规划建起几栋房，安置部分村民入住。即使没有空地，也可以先拆一部分，盖好了再拆另外的。三是希望政府加快建设廉租房。

　　老曹说，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你们不知道，房子很不好租。”老曹是一位收藏爱好者，曹寨没有拆迁前，他家楼上楼下十几间房子，他自己占去４间房来存放藏品。

　　“为了房间采光、通风好，使藏品不受损坏，我跑了几十家，总算在京广路附近找到了一个五楼的四室二厅的旧房子。而我妈的腿脚不很灵便，我们俩只好分开了。”接下来，为了搬家和整理这些藏品，老曹还专门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数万件的藏品全靠他一个人昼夜不停地收拾，总算是搞定了。“如果有安置房，情况就不会这样了。”

　　说到这里，老曹还是有些伤感，但拆迁大潮势不可挡。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房子，然后径直从村子里走出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学路。马路对面，古玩城的早市还没有结束，爱好收藏的他转身加入了“淘宝”大军中。

　　再次搬回，老曹和乡亲们都将由村民转变为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