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生活,每天都要乘坐公交车。原本快速行走的脚步,在走上公交车的那一刻,自然地缓慢下来,公交车慢腾腾地蠕动在高楼大厦之间,走不了多远,就又缓缓地停下来,或者是红灯,或者是一个停靠站,伴随着路边音像店里的音乐,毫不着急地走着自己既定的路线。除了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会少一些。我喜欢这个时刻的公交车,乘客们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或彼此说话,或独自沉默,或漫不经心地望着车窗外面,时光显得慵懒而悠闲。在公交站牌下等车的时候,我会买一份当天的报纸,上了车,如果我在座位上坐下来,我会迅速浏览一下报纸上当天的新闻。公交车外,随时都有汽车和人流擦肩而过。这个时候,光影交错,时光里弥漫着一种流丽的色彩。我从报纸上抬起头,心情有些恍惚,仿佛一棵小草,不论是风雨还是阳光,我除了接受和面对,没有别的选择。每当两辆公交车交错而过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想起一些什么,似乎说不清楚的惆怅,也可能是一种可笑的情绪,使我难以摆脱。透过车窗,我看见匆匆而过的许多模糊的面孔。我知道,对于别的路人来说,自己也是一个模糊的面孔而已。
公交车里通常没有座位,即使有,我其实也不大喜欢坐下来。我喜欢站着看车窗外面的风景,随着身处的这辆公交车的移动,从此处到彼处,从阴影到明朗,从喧嚣到喧嚣,从缤纷到缤纷,来回循环,不断重复。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她喜欢城市里的公交车。星期天的时候,只要一有闲暇,她都会坐上路程最远的公交车,在这个城市里来回穿行。路边滑过的风景,黑暗而悠长的隧道,蓦然拥挤又蓦然稀少的行人,都会让她无限愉悦。她说,不要只是把公交车看成不断来去的载人工具,其实,公交车是一个丰富的世界,是城市里流动的风景。是的,公交车里是有风景的,当整个城市的喧嚣越来越浓重的时候,公交车却似乎可以带领我们走出喧嚣,让一种梦境在我们美好的想象里真实存在着。还有一位朋友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上了乘坐公交车,甚至产生了依赖心理,女朋友因为他这个奇怪的爱好,经常和他吵架,但是没有办法,他无奈地说,只有在公交车里,才感觉到生活的压力和工作的烦忧离自己很远,虽然在车上,却远比在办公室里感觉要放松得多,呼吸也舒畅得多。这位朋友说,他觉得自己像一只鸟,而公交车就是一个温暖的巢,他在里面可以自由做梦,不会被人注意。他愿意自己乘坐的公交车永远没有终点。
每一次经过公园旁边的一个停靠点时,都会听到婉转优美的音乐。每一次,我都会让自己尽情倾听着。那旋律其实非常简单,却仿佛在人的心头流淌,如清澈的春水,如温柔的抚慰,让人的心境变得无比宁静和美好。终于有一次,我走下公交车,进了那家音像店,店里的女孩告诉我,那首曲子是卖得最好的。我买了一张,那是浪漫舒缓的抒情音乐,回到家,我几乎听了一个晚上。优美的旋律中,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的世界,城市变成了一片葱郁而清新的森林,弥漫着自然的神秘与优美,公交车成了一只只轻盈飞翔的鸟,快乐地起舞,而生活在天地之间的人,都坐在飞鸟斑斓的翅膀上,唱着歌,自由自在,每个人都露出了快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