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豆腐，或者双年展

　　陈素红／文

　　“生活不但像一地鸡毛一样卑微，也像馊豆腐一样琐碎。”

　　按照中国式的这种生存哲学，贝·布托死后巴选举是否有进展远没有加班不能回家时剩豆腐是否变馊更牵心。所以，当英国收藏家巨头萨奇在北京７９８开通中文网站，当中国行为艺术家艾未未空运１００１个中国人到德国小城卡塞尔当街晃悠完成《童话》作品，当死去的陈逸飞油画贵过了活着的陈丹青，当新锐的蔡国强盖过了老牌的徐悲鸿，我曾经以为，那离我很遥远。

　　艺术展是一群有才的疯子和有钱的腕儿定期挑逗的圣地麦加，绝不是一个蛰伏于郑州某大楼里某人的美丽豆腐。陈丹青说，“那些不过是有钱人的把戏”，某人说，“这分明只是有势人的江湖”。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是生活。

　　于是，匍匐于冗长生活的某人，没能妥协于以生活为借口的人群真相，却误撞上了以艺术为名目的兽体江湖。艺术一旦攻入心灵，手头的日子便成了噩梦。双年展，就这样突兀地充斥了一个普通人的卑微生活。

　　也许这就是首届郑州双年展最初的愿望，非学术，非官方，非正统，拒绝歌功颂德，拒绝孤芳自赏，拒绝隔离生活，除了用作品表达以外，欢迎一切形式的把玩。

　　让为豆腐发愁的小百姓、让为噱头发嗲的伪粉丝、让为作品发疯的艺术家，在同一个时间里，因为同一件事而集体眩晕，这也许是一个以城市命名的双年展最大的意义。艺术在国外需要狂欢节式的娱乐，在国内也需要庙会式的喧嚣。

　　伦敦的摄政公园搭起了白色帐篷，依然吸引了７万人赶场这个弗雷兹艺术品交易会；郑州的石佛村在农民屋顶上加盖了大棚工作室，依然吸引了国际艺术家留恋这个过去可能永远不会有老外出没的小村庄。国外的艺术展早已走出奢华的展览馆，郑州的艺术嘉年华干吗还要挤进资本的游戏和权势的江湖？艺术可以自由地以任何有受众的方式来自由骂娘或鞭挞、自恋或调情，有钱人的游戏可以自慰有钱人，但显然不能滋煨出有生命的作品。

　　狄更斯再造了一个纸上的伦敦，但《大卫·科波菲尔》远没有他三次爱上１６岁小妞更让世人津津乐道。渡边淳一用“钝感力”这一关键词，号召人类学会厚着脸皮对抗外界，但远没有他描写已婚男女婚外偷情的《失乐园》更让他扬名日本内外。

　　所有的传播都是恶俗的，但所有高雅的艺术又必须投靠于这恶俗的传播才能混条出路，正如明星们演得好不如穿得透，女人们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千古铁律。

　　让艺术恶俗地生机勃勃吧。

　　郑州需要。

　　艺术需要。

　　以此，表达投身首届郑州双年展的所有心情。继而在不自由的兽体里，埋头做自由的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