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故事万元争霸赛２５号作品

　　有一次太阳落了，我才从老坟岗回家，走到半路，又饥又累，头一晕，身子一歪，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忽然饭店老板拿过来两个烧饼，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醒了才知原来是个梦，这荒山野岭哪来的烧饼。因为太累太饿了，站起身走到路边的菜地，摘几个茄子吃，那茄子像甜瓜一样好吃，我一连吃了两三个。回到家，太阳快要出来了，妈妈给我做了一大碗稠面汤，我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饿啊，我想，什么时候能吃饱就好了。晚报记者 周甬 王银廷 图

　　（一）

　　

　　……我就借一点本钱，做卖面生意。农村麦子卖一元一斤，在老坟岗一斤面粉卖１．２元或１．２５元。一斤麦子加工成面粉，赚不了几个钱，能赚点麸子吃。

　　

　　１９６２年秋，自由市场刚刚开放，郑州民主路老坟岗一片繁忙。卖菜的、卖面的、烧饼、丸子、羊肉汤；炸油条、卖蒸馍、修钟表、轱辘锅，干啥的都有。

　　我当时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西郊贾鲁河畔当人民公社社员。那年代在学校吃不饱，回家照样挨饿。我就借了一点本钱，做卖面生意。农村麦子卖一元一斤，在老坟岗一斤面粉卖１．２元或１．２５元。一斤麦子加工成面粉，赚不了几个钱，能赚点麸子吃。我每天拉架子车走村串户买麦子，晚上拉到贾鲁河上用水打磨把麦子加工成面粉，第二天一早把面粉送到老坟岗自由市场。

　　

　　（二）

　　

　　……自由市场做买卖，以质论价，以优取胜。那些买主精着哩！先问价位，价格合适了，再仔细看面粉的色泽，主要是细度白度，看准后捏一点面粉放在手心，用一滴水或一点唾沫把面一搓，细度白度就会一目了然。

　　

　　麦子上磨前洒水很关键，水洒多了磨出的面太湿容易发霉，不好卖。水洒少了麦子太干磨的面粗，也不好卖。适当给麦子洒水可以磨出又白又细的好面粉。麦子磨的遍数不能太多，一般八五粉就可以了。

　　早上鸡叫头遍，大约四五点钟就得起身，喝点剩汤，吃块黄饼，拉着面粉到老坟岗去。到老坟岗，把架子车一放，几袋面粉卸下来往地上一竖，袋口敞开，露出细白的面粉。来往的买主不断，市民老太太三斤五斤地称，做烧饼、炸油条、饭店、馍店老板，一下子就要一两袋，一般是下午两点前就卖完了，天黑可以到家。

　　自由市场做买卖，以质论价，以优取胜。那些买主精着哩！先问价位，价格合适了，再仔细看面粉的色泽，主要是细度白度，看准后捏一点面粉放在手心，用一滴水或一点唾沫把面一搓，细度白度就会一目了然。那些又白又细的上等面，每斤能卖到１．２５元。买主回去一用，才真正知道你的面粉是好是坏。若是好面粉，到下一次你一卸车，老客户就叫你给他送去。

　　有几家馍店老板，就叫我按时定量给他送面粉。有时候，磨的面粉多，天气又不好或背了运气，到下午四五点钟还没卖完，只好摸黑把面拉回家，到第二天再来。有一次太阳落了，我才从老坟岗回家，走到半路，又饥又累，头一晕，身子一歪，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忽然饭店老板拿过来两个烧饼，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醒了才知原来是个梦，这荒山野岭哪来的烧饼。因为太累太饿了，站起身走到路边的菜地，摘几个茄子吃，那茄子像甜瓜一样好吃，我一连吃了两三个。回到家，太阳快要出来了，妈妈给我做了一大碗稠面汤，我一口气喝个精光。饿啊，我想，什么时候能吃饱就好了。

　　

　　（三）

　　

　　……因为我刚高中毕业，拉着煤土在街上叫卖，感到很没面子，吆喝不出口。不吆喝没人要，别人当做是你自己用的。

　　

　　卖面实在太累，也赚不到钱，后来就跟二道街一个５０多岁的大伯卖煤土。卖煤土比卖面轻松些，不起大五更，晚上还可以睡觉，不像卖面连明彻夜地干。早上天刚亮我就起床，跟着大伯到西郊齐礼阎菜地里挖一车煤土。大伯一边拉车走，一边吆喝：“谁——要——煤土！”那吆喝声是那么响亮，像豫剧演员叫板，很好听。那时候没蜂窝煤，烧散煤必须掺煤土。因为我刚高中毕业，拉着煤土在街上叫卖，感到很没面子，吆喝不出口。不吆喝没人要，别人当作是你自己用的。

　　大伯卖完一车就回家，我一个人拉着煤土在街上转，过二道街到老坟岗，过老坟岗到太康路，拉到二七路也没人问，因为你没吆喝。逼得我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喊，吆喝前先看看马路边有没有熟人，没有熟人，就低头朝马路使劲喊一声：“谁要煤土！”走几步，再瞅一下，草帽往下一拉，喊一声：“谁要煤土！”

　　过了３天，习惯了，胆大了，主要是脸皮练厚了，也学着大伯的腔调：“谁——要——煤土！”谁字拉长音，要字拉长音，煤土二字连在一起来个很长的音，听起来非常响亮优美，还有点自豪感。

　　

　　（四）

　　

　　……二道街、民主路、老坟岗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最使我难忘的是火车站南边大同路的“七一”国营饭店。

　　

　　就这样我一天可以卖两车，能挣３元钱。现在想起来，想当年我也算拉车闯市场的一条好汉。二道街、民主路、老坟岗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最使我难忘的是火车站南边大同路的“七一”国营饭店。

　　我拉着煤土，转了一大晌，来到大同路“七一”饭店，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煤土还没卖出，我已筋疲力尽，经过劝说，饭店老板要了我的煤土。之后，我问饭店卖馍的大嫂：“买两个馍吧！”那大嫂说：“馍配香肠卖，香肠一盘三元，馍一个五分。”我想一盘香肠顶我两车煤土钱，我想吃哪儿买得起啊！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这位大嫂说：“我不吃香肠，你行行好，就卖给我两个馍吧！”大嫂见我这一副可怜相，趁饭店没人注意，给我使个眼色，我丢下一角钱，拿两个馍拉车就走，好像是偷了人家似的。现在想起来还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善良的大嫂。（请本文作者与本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