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硫酸厂被当地政府关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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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场中毒事件的骤然发生?答案也许存在于事发源头——孝坪煤矿的周围。
记者在寻找孝坪煤矿的路上,遇见了不少前去救助点打针的中毒居民。如今,当地政府已经采取措施,除在煤矿家属区、附近村庄紧急抢救、救治中毒者外,还每天给村民送水。中毒的水井已封,被看作中毒元凶的硫酸厂已经停产。
面对自己“中毒”的村庄,山路上,村民丁三仰天长叹。
晚报记者 牛亚皓 文/图
“我去打针,你打了吗?”
1月27日上午,辰溪县孝坪镇,小雪,零下3摄氏度。
孝坪镇到孝坪煤矿的路上,当地人背着竹篓,鞋上缠着稻草,雪中弯腰赶路;有的扛着扁担,到远处担水。路旁一根黝黑的管道通向远处,管道中流动着救命水。
中毒事件发生后,县政府就将消防车开进兵工厂旧址,蓄满水池,通过这条管道将水送到孝坪煤矿家属区。
家属区里,四处是低矮的瓦屋或石棉瓦房,一间房前刚停下辰溪县中医院的救护车,医生将重病人往车里搀。一个丁字路口处,一圈人围着接水,有行人打招呼:“我去打针了,你打了吗?”
打针的地点在孝坪煤矿破旧的办公楼上。一楼走廊里贴着三张红纸,上面是白色粉笔字“需接受治疗人员名单”,日期显示为2008年1月24日以前(含24日)。三张名单共计263人。二楼的矿长办公室已经改为临时治疗点,隔壁“砷中毒留观站”门内传出小孩子的哭声,里面有十余人在打针。
“村里中毒者实在太多了”
1月27日中午,板桥乡塘里村,雪停了。
丁三的外甥小飞刚刚打过针。
8岁的小飞近日来脸肿、咽气不畅、四肢无力,身上起满了红疙瘩。小飞父母几天前心急火燎地从打工地东莞赶回来,见到儿子心疼不已。小飞一直是在丁三家住的,这天丁三看到外甥的病情加重,火冒三丈要找人说理去。
丁三走进一条窄窄的胡同。村支书家现已成了塘里村救助点。人来人往中,丁三走进一楼的堂屋,见五六名县医院派来的医生靠着一张桌子说话,他拍打着桌子喊道:“为什么我家人中毒越来越严重?!”他要求马上将自己母亲和外甥送到县里治疗,没得到明确答复。他转身来到临路的一间房内,几个板桥乡领导坐在那里守着,告诉丁三得找县中医院的吴主任批条子。
吴主任在中溪村的救助站,坐在里间和三名医生烤火,他的身边堆满了输液瓶子、药物。外间坐着11位村民,围着两张方桌在输液,半空中一个挨一个吊着输液瓶。
缠了一刻钟,吴主任只同意了丁三的一个要求,开了一张字条写给中医院“米主任”:小飞为亚急性砷中毒,转入医院治疗。捏着条子,丁三出了救助站的大门,一名医生略带歉意地告诉丁三:“村里中毒者实在太多了。”
充满争议的环保检测
当地村民说,发现多人中毒之后辰溪县就开始在乡下建设救助站。最开始在板桥乡医院设立救助站,县人民医院、中医院派医生值班,随后又在中溪村设立一个救助站。后来在塘里村、孝坪煤矿设立救助站,中毒者到救助站打针、输液,中毒严重的送到县医院来。
事实上,村民之前有了相关异常症状时并没有立即想到是饮水中毒所致。
塘里村向二的母亲是最早出现症状者之一,起初是头晕、胸闷、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家人就将其送到某医院看病,因考虑到病人病史,将其视为白血病患者医治。“花了一两千元没有起任何作用。”向二说,后来得知村中还有其他人也有了相似的病症,才顿觉自己母亲是中毒了。
到底是什么时间发现了中毒现象,之前村民没有感到所饮用的水有异常之处吗?当地村民说,2007年11月中旬已经看到水变成黄色,并向孝坪煤矿和硫酸厂反映。但硫酸厂厂长向先州说,到县环保局监测站化验了,一次化验是4000元。村民便向他要化验单,他说没有化验单,反正水没有问题,放心吃就是了。
“这水喝起来也没问题,但是身上起了反应,皮肤上开始长起了红色小疙瘩。”2007年 12月10日之前的一天,村民发现水还是一样的黄,又去找硫酸厂交涉,向先州拿出了一份辰溪县环境保护检测站的检测报告,称水质没有问题,可以饮用,并在矿区和附近村子张榜告知。
1月25日晚上,记者见到了这份名为《辰溪县金利化工有限公司污染纠纷检测》的报告书,显示时间为2007年12月10日。检测结果为金利化工有限公司水池砷含量为0.035mg/L,而国家标准是0.05mg/L。这份检测报告显示,该化工厂水池含砷量没有超出国家标准。而在该报告的第二页说明里写道:本报告仅对本次采样检测负责,由委托单位自行采集的样品,仅对送件样品检测数据负责,不对样品来源负责。
探访中毒源头
现在的塘里村村民的饮用水,完全靠县里派来的消防车来送。之前,村民多去村口的两个水井担水。多数村民就是使用这里的水中的毒。
1月27日上午,记者见到了这两口水井。水井前的堤坡上都竖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是红漆警示语:“此处禁止用水。板桥乡人民政府。”
水井外是长长的生锈了的管道,曲曲拐拐,漫过田野,一直到孝坪煤矿三角坪。现在这一地带遍地冰凌,长草布满高坡,坡上有一座庙宇,荒寂无声。硫酸厂就建在此处不远,现被普遍认为是中毒的元凶,已经被县政府关闭停产。
硫酸厂紧紧锁着的生锈的铁门,厂区内空无人影,黑黢黢的烟囱直插云天,形状各异的生产设备斑驳而沉默。
硫酸厂后有两个巨大的污水池,污水顺着一个大洞流入深沟,经过两旁的田地拐了几个弯,一直流到一个大土坑里。含有砷毒素的污水,正是半个多月前在这个大坑里渗入了地下水层。
丁三说,三四年之前,村口有几处泉水,泉水自山上来,水流淙淙、鱼游浅底。
“那时我觉得我的家乡很美。”丁三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