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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13版:独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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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金安十年冤狱生活的内心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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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金安十年冤狱生活的内心挣扎

中原网  日期: 2008-01-31  来源: 郑州晚报  
  想到以后的生活,郝金安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核心提示

  十年冤狱,终于昭雪,法律最终给了郝金安一个公道,还了郝金安一个清白。

  2008年1月25日15时10分,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判郝金安“无罪”。在经历了被捕、摘肾、被判死缓和漫长的服刑等种种遭遇后,这位河南农民的噩梦终于结束。

  虽然,这个迟到的公正是郝金安盼望已久的,但在他木讷、呆滞的表情里,既找不到对洗清冤屈所表现出的欣喜,也看不到对当年蒙冤入狱所应有的愤怒,他的“平静”有些出人意料。郝金安的反应与旁人的预测有着巨大的反差,或许,这种反差正是郝金安十年冤狱生活的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

  2008年1月27日,在山西省109医院的病房内,郝金安向郑州晚报记者敞开了心扉。    晚报记者 袁帅 文/图

  虽然矿上的活很累,可我很满意

  郑州晚报:当初为什么会想到去煤矿打工?

  郝金安:我从小父母就不在了,一直跟着姐姐生活。家里很穷,到38岁还没有娶上老婆,我就想出去打打工,赚些钱,说不定能讨个老婆。别人都说煤矿工资高,经老乡介绍,我去了全湾子煤矿。

  郑州晚报:到矿上的生活顺利吗?

  郝金安:虽然我识字不多,但脑子还是挺活络的,又肯卖力气,老板很看重我,两三个月之后,就提拔我当了一个小工头,手下有十几个人,一个月能挣八九百块钱。平时没事,我会买2两花生米,喝一盅小酒。虽然矿上的活很累,可我很满意。那时我常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我都愿意。

  提起当年的矿井时光,郝金安才会露出难得的一丝笑脸。但是,郝金安的快乐时光在1998年1月24日的晚上戛然而止。

  害怕再挨打,只好编杀人过程

  郑州晚报:还记得警察第一次找你时的情形吗?

  郝金安:记得,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晚上8点多,我正在工棚中和一个工友喝酒,几名警察突然闯了进来,问我认识刘茵和吗?我说认识,然后警察就走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警察又回来,把我带到裴家河煤矿刘茵和的住处。

  郑州晚报:警察告诉你为什么把你带走吗?你怕吗?

  郝金安:警察啥也没说,就直接把我带走了。我一点也不怕,因为我也没干啥违法的事,有啥可怕的?

  郑州晚报:警察把你带到裴家河煤矿就开始打你了吗?

  郝金安:他们就问了一句:“刘茵和是不是你杀的?”我说“不是”。他们就开始打我。

  郑州晚报:警察打你,你有没有反抗?

  郝金安:在矿上打我时,我还和他们理论,问凭什么打我,可他们只管打,开始我还试图反抗,后来就无力反抗了。到派出所后,我站都站不起来了,感到腹部疼痛难忍。他们打人太狠了,我不敢反抗,也根本无力反抗。

  郑州晚报:有媒体报道,你是屈打成招,是这样吗?

  郝金安:他们打我时简直不把我当人。为了保住性命,我就胡说一通,承认人是我杀的。然后,警察就开始作笔录,让我讲杀人过程,我怕再挨打,只好编。

  郑州晚报:你知道承认“杀人”的后果吗?

  郝金安:谁都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可我宁愿被枪毙,也不想再挨打了。

  一听警察就怕了,在逮捕证上签了字

  郑州晚报: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肾被打坏了?

  郝金安:我承认杀人后,被送到乡宁县看管所,我每天都疼得大叫,看管所所长问我怎么了,我说肚子疼,所长给了我两片药让我吃。4天后,看管所把我送到乡宁县人民医院,检查了三四次才确定是肾被打坏了,要给我做手术。

  郑州晚报:当时你知道自己的肾被摘除了一个吗?

  郝金安:我不知道,警察不说,医生也只是说我的肾坏了。

  郑州晚报:手术后你一直在医院养病吗?

  郝金安: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有两个人到医院说要逮捕我。

  郑州晚报:听到要逮捕你,你是什么反应?

  郝金安:我就和对方吵,说我无罪,我不让你们逮捕。对方说是乡宁县公安局的警察,我一听是警察,就怕了,在逮捕证上签了字。

  被判刑后,天天盼着进监狱

  郑州晚报:法院判你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听到这个判决是什么心情?

  郝金安:我知道死刑是要枪毙的,可我不知道缓期二年执行是啥意思,问一名法官,法官告诉我,两年内只要表现好,就不会枪毙我。这名法官又问我:“上诉不?”我说上诉,法官就告诉了我如何上诉。

  郑州晚报:那为什么没有上诉?

  郝金安:回到乡宁县看管所,我把上诉的想法跟管教说了,由于我识字不多,管教让我找人帮忙写上诉书,可我没钱,又是外地人,找不到人帮忙,上诉期限就这样过去了。

  郑州晚报:被送进监狱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郝金安:被送进监狱时,我非常高兴,非常激动,因为,这是我一直要求的。

  郑州晚报:为什么?

  郝金安:我已经被警察打怕了,又听别人说,监狱的管理比较正规,为了保住性命,给自己一个争取清白的机会,判刑后我天天盼着进监狱。在看管所时,和我一起判刑的,比我判得晚的,都已经进监狱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多次向管教要求进监狱。

  郑州晚报:进监狱后,有没有想过再次上诉?

  郝金安:在山西汾阳监狱里,其他犯人会聚在一起看看电视,或者打打篮球,我总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偷偷地哭。后来,认识了一位浙江的狱友,我把我的遭遇向他说了,又买了一条25块钱的烟,让他帮我写了申诉材料,可没有回音。之后又写了上百封申诉信,没有一次正式的答复。我就想,彻底完了,看来要死在监狱里了,连申诉都没有答复,我也就没再想过上诉。

  以后的日子,只希望平静地生活

  郑州晚报:1999年入狱,为什么到2002年才给家人写信?

  郝金安:我不想连累家人,想自己的事自己办,可我自己又没能力洗清冤屈,无奈之下,才给家人写信。

  郑州晚报:在监狱中第一次见到家人是什么心情?

  郝金安:看到姐夫时,我难受得不行,就开始哭。因为,身为“杀人犯”的我让家人很丢脸,可我确实是被冤枉的,又很委屈,同时,家人来了,我又看到了一点希望。

  郑州晚报:当你听到真凶被抓获后,是不是又看到了希望?

  郝金安:真凶抓到后,消息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简直就不敢相信,包括检察院又到监狱提审我几次,说真凶抓到了,我都不相信,后来才慢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当时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去,但总归是有盼头了。

  郑州晚报:还记得出狱那天的情形吗?

  郝金安:管教领我出去,快走到监狱大门口时,我才相信我可以出去了。当时我还回头向监狱内看了很长时间,心想:总算和监狱告别了。

  郑州晚报:出去后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郝金安:感觉外面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见到家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郑州晚报:出狱后听说有很多人陪你吃饭?

  郝金安:是的,出狱后第一顿饭在汾阳市金盾宾馆,陪我吃饭的除家人外,还有监狱领导、省检察院的、省法院的以及为我做免费法律援助的律师,并且都非常友好,这是我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郑州晚报:什么时候感觉自己真的清白了?

  郝金安:前天(1月25日)进法庭前,我还是不敢想,一直到法官宣判我无罪时,我两眼都是泪水,十年冤狱总算清白了。

  郑州晚报:想过未来的生活吗?

  郝金安:现在我只希望有关部门解决我的国家赔偿问题,拿到赔偿,我还要盖房、治病、生活。以后的日子,我只希望平静地生活,也希望,再也不要有像我这样的冤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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