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复兴

　　今年的女足真的是噩运连连，新年伊始的东亚四国赛中惨败，紧接着阿尔加夫杯赛再一次惨败，已经无情地被甩出在世界二三流之外。我们曾经获得过世界亚军的铿锵玫瑰如此凋零，顷刻之间乱花飞红，几乎到了“黛玉葬花”的地步，真的是让人扼腕叹息。

　　我想起２２年前，１９８６年底，我只身跑到广东的英德县，采访中国女足的第一任教练丛者余。如今，我们更多记住了伊丽莎白或多曼斯基，记住了杨一民或者谢亚龙，却几乎淡忘了丛者余。那一年，他率领中国女足的姑娘们夺得了亚洲冠军。那是我们女足夺得的第一个胜利，而我们女足的历史，从最早成立的山西等几个地方队算起，不过是１９８０年前后的事情；如果从丛者余正式组建这支女足国家队算起，也只是１９８３年，迄今有２５年的历史。２５年，是谁让女足灿然怒放？又是谁让女足一派凋零？

　　那一年，丛者余刚从毛尼塔尼亚援外回国，便负责组建我们的第一支女足国家队，他率领姑娘们到广西梧州训练，由于无钱无名，找不到一个外国队可以作为比赛的对手，一直到１９８６年因为中国民航首航罗马，飞机上一半座位空着，民航免费让女足飞往罗马，提出要求是比赛运动衣上要有“中国民航”的字样。中国足球才获得了和外国队比赛的机会。那是那一年的７月，５个月后，丛者余带领着中国女足获得了亚洲冠军。

　　如今，离北京奥运会只有不到５个月的时间。

　　我又想起中国女足的另一个主教练马良行。马良行最后的结局，令人扼腕。２００７年初，他亚洲杯前抱病淡出中国女足球队。明眼人都知道病无论对马良行自己还是中国足协，都只是新一轮换帅的借口或掩体。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到最后马良行的风波不了了之。

　　我想起２００５年底，马良行出任中国女足主教练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碰上了奥运会，我是幸运的，我得用我的性命去重振中国女足的雄风。”他的内心里是瞄准着２００８年北京奥运会的。那时，离北京奥运会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

　　我之所以想起这两位教练，是想说明中国女足曾经拥有的辉煌，是我们中国自己的教练带出来的，是他们的卓越能力、他们的艰苦努力、他们的代代相传的承继的结果。从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不相信我们本土自己的教练，而把目光齐刷刷都落在洋人的头上了呢？又是什么原因、什么思想导致我们相信在女足这方天地中一定就是外国的月亮圆了呢？

　　我有时会想，而且百思不解，为什么就不能容忍一下马良行呢？给他一次实践自己诺言的机会？他在上任伊始时候说过：“我给自己的时间是一次世界杯，一次奥运会，如果交不出成绩来，不用别人说，我也会自己走人。”如果能够给他一次机会，结果会怎么样呢？会比如今在伊丽莎白手下的结果更差吗？

　　但是，体育比赛中充满变数，人生中也一样波诡云谲，更重要的是在行政足球的现行体制下，在政绩足球的思维模式前，在急功近利的膨胀心态中，中国女足没有给马良行这样的机会。

　　中国足协沿着他们政绩足球的惯性思路，宁赠外邦，不给家奴，先把中国女足教练的大权交给了德国女人多曼斯基，然后又转手给了法国人伊丽莎白，上演着球迷讥讽的“换帅连续剧”。只是在这样走马灯一样频繁换帅的过程中，中国女足踢得越来越差，凋零得越来越令人惨不忍睹。

　　前车之鉴，但愿我们——而不独独是中国足协，能够吸取教训而化为财富，这样才不辜负女足姑娘们曾经用青春付出的这般惨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