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州演艺圈是典型的金字塔状,艺人在不同阶层展开生存手段,由下而上:音乐茶座——小酒吧——演艺吧——夜总会——电视台晚会——演唱会。 24岁的谭静死后,她和同学们曾经或正打拼在广州演艺圈,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浮沉在明星梦与生存线之间的这些人,也许穷其一生也不能到达金字塔的塔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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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艺圈的现实
怀揣明星梦入学
2000年,谭静辞去了深圳一家酒店的前台接待工作,到位于东莞的广东亚视演艺职业学院(当时叫广东亚视演艺专修学院)上学。令人惊奇的是,这个漂亮的姑娘毫不避讳地在家庭经济情况一栏中写下了“贫困、工薪”。
杨智杰也来上学,父母原指望他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医生,但他“活蹦乱跳待不住”,想成为一名演员。
这个时候,华仔和乔可丽都在清远市的一所高中的艺术专业班里学习,他们的目标是星海音乐学院,到那里打造自己的明星梦想。
身材高大、性格开朗却时常带着一脸令人忍俊不禁的严肃气息的肖明,此时已经是星海音乐学院一年级的学生。他并不一定做明星,但他爱音乐。
谭静、杨智杰们是演艺学院建校第一批学生,在杨智杰眼里,每一个学生心中都有一个明星梦,谭静也不例外。但杨的明星梦在入学一个月后就褪了色,他听到有学生说“我们都是垫底的人,将来不可能到亚视演戏”。
在向谭静表达爱意被拒绝后,杨与她成了好朋友。在跟“杨智杰”们一起出来玩时,她每次也都喝点酒,但量并不多。这个时候的谭静学的是声乐,她还没有什么机会接拍广告。“她的歌唱得并不好,严格地说不怎么会唱歌。”杨智杰说。杨本人学的也是声乐,但有自知之明的他把精力放在了作曲上。
毕业后梦想破灭
2001年下半年,谭静从声乐系转到了表演系,“她开始小有名气,接拍广告及演出就多起来了”。
这一年谭静还被父亲的死所打击。2001年年末,谭父在被抢劫时遇害,谭静急忙请假回家奔丧。杨智杰说,谭回校后情绪低落,变得沉默寡言,过了很久才恢复。
两年的演艺学习生活转瞬即过。谭静是否与亚视签约媒体各有说辞。但在杨智杰印象中,毕业时亚视确实来了一群高层,但只是象征性地看看大家的简历,听了听作品,最后不了了之。杨记得谭静并没有与亚视签约,因为她难以接受亚视严苛的收入分成。
2002年,毕业了。大家最初的明星梦依然遥不可及,杨智杰的梦想则已经破灭。他到了广州芳村一家酒吧做DJ。在杨的眼中,这里是广州郊区,客人素质和酒吧档次都不高。“不只是打碟,安排什么时候唱歌,什么时候跳舞,我还安排节目。”这些为他以后开办演艺公司积累了资源。有时候,他还为朋友写写歌。
谭静曾想移民没成功
2006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杨智杰在广州沿江路的一家Disco里遇见谭静。这亦是两人现实生活中最后一次看到彼此。
杨、谭都在跟自己的一帮朋友喝酒。谭静身边是4个韩国朋友,有男有女。还有一个年轻的、身高1.82米的泰国混血儿,是谭静的男友。几年来在韩国的发展,广州的韩国人大都知道漂亮的Tracy——谭静。
谭静告诉杨智杰,她准备移民韩国。谭静没有能移民韩国,到去年则因为经纪公司的原因她从韩国撤回国内。还有说法称韩国方面要求她整容被她拒绝。她身边的一些朋友看到她过得不开心。
她与泰国男友分手了,去年下半年,她有了一个韩国新男友,但男友没有工作,穷得无力请漂亮的女友吃顿饭。谭静的母亲也劝女儿现实点,找个条件好的、年龄大点的男友,但谭静讽刺妈妈俗气。
谭静们的梦想
“她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如果她想那样(被包养),在学校时就完全可以做到了。”
演艺圈有“潜规则”
毕业后谭静的职业和生活也并不如意。以这个社会目下流行的观点来看,谭静完全不必活得这么辛苦。她的身边一直不乏富商追逐的身影。“她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如果她想那样,在学校时就完全可以做到了。”杨智杰对媒体关于谭静为钱而亡的猜测不屑一顾。
谭静生前留下的一些话令人回味,它也许指向演艺圈子的某些规则。她曾对母亲说如果想出名早就红了,但“如果要靠那个出名,我就不出名了”。
生活压力使老同学们各自寻找出路。杨智杰则在芳村的酒吧里埋头打碟,以炫感的节奏挑逗客人被酒精烧灼的神经。“在酒吧演唱就是要能调动现场气氛,让客人疯起来。否则,你唱得再好老板也不请你。”不善调动现场气氛的歌手则到西餐厅之类的场所求职,谭静和杨智杰共同的一位朋友在西餐厅唱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每月2000~3000元的收入使他倍感焦虑。
演艺的光环在杨智杰的工作环境中正变得黯淡。他看到主持人和女歌手打情骂俏、讲黄段子逗得客人哈哈大笑,心高气傲的Dancer在休息室默然等待下一个演出,另一些Dancer则要为完成销售任务和拿到提成陪客人喝酒,有时难免要被客人不失时机地“抓一把”。
这一年,华仔和乔可丽没有费多少气力就考上了星海音乐学院,他们成了好朋友,一个学作曲,一个学声乐。他们的明星梦想也开始了。
2003年是谭静职业生涯中亮丽的年份。这一年,谭静签约一家经纪公司,她得以去韩国发展,并经常往返于中韩之间。在韩国发展的这几年,她学会了韩语,并结交了一些韩国朋友。
没演几天就被包了
杨智杰开了一家“音乐盒”演艺公司,他的手下聚集了一批歌手和Dancer。他承认,这些演艺人员跟谭静这样能经常上电视及平面广告的模特相比要差很多。“但演艺场所和客人需要他们”。
当酒吧或是夜总会老板打电话过来,杨就跟对方谈好价格,然后安排合适的歌手或是Dancer去演出。在这个过程中,杨常常经历和体会底层演艺人员的无奈或者屈辱。有一次他带一个Dancer去试场,但是跑了四五个场子对方都不满意。他忘不了那女孩脸上的表情。“有时一个月开不了工,生活就成问题。”
长期的夜生活和应酬也让杨智杰疲惫不堪。这里老板对演员不满了,那里演员对场子有意见,他都要跑过去解决。有时候一个晚上要跑十来个场子,忙得焦头烂额。
他看到一些人堕落了。很多女演员没演出几天就被有钱人包了。“他天天来给你捧场,给你钱花,你不付出是不可能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杨智杰说,娱乐圈是很黑的。
新人从低等酒吧做起
他看到有才气及能坚持的人上升了。刚入行的新人肯定要从低等酒吧做起,在芳村唱半小时也能挣100元,一晚上跑4个场子收入也不错了。慢慢做出点名气,就可以到环市路的场子去唱,在那里唱半小时300到500元不等。Dancer在芳村一个月的收入是3000到5000元,打拼到环市路就可以挣7000到8000块。
杨智杰被谭静拒绝,却在酒吧里收获了爱情。一位Dancer成了他的女朋友。她是广州人。
只要不影响上课,华仔也经常到社会上演出,为一些SHOW做主持人,他感受到成长的快乐,演出既锻炼能力又贴补生活费。有一个暑假乔可丽到环市路的一家酒吧去唱歌,她通常只唱自己喜欢的歌曲,客人点不喜欢的歌她一概不理,她视网络歌曲为庸俗品。也有客人邀她喝酒,“喜欢就陪他们喝点,不想就不陪。”她从来不认为酒吧里的Dancer是Artist。
乔可丽开始对传说中的演艺圈子之黑有所体会。有一家声誉甚高的电视台到“星海”来选秀,她顺利入选。但不久接到了节目组的电话,说如果乔可丽赞助15万,就可以拿个周冠军。乔可丽气愤地拒绝了,并决心再不参加选秀。
广州“艳照门”更早
2006年,杨智杰把“音乐盒”给了一个小弟做,他不想再奔波和熬夜。这家演艺公司在他手里也算小有所成。香港的一些二、三线明星也会通过他来内地演出。
他拿着一笔钱到东莞开了家餐厅,一年下来,亏了30多万。杨智杰想家了,“长期在外,身体搞坏了,也没时间陪陪父母”,2006年底,他回到湛江,休养生息。偶尔还会有朋友请他帮忙打碟。他去了趟杭州,为一家演艺场所的“轩尼诗之夜”做了两天DJ。
华仔和乔可丽从“星海”毕业了,两个人都成了自由职业者。
华仔在这一行已经小有名气。去年“好男儿”马天宇应邀到广东八城举行巡回歌友会,华仔是全程的男主持人。有时演出排得紧了要马不停蹄地跑。他还参演过两部电影、四五部电视剧。但在私下里华仔自我介绍时从来都是“自由职业者”,他现在甚至以“演艺人士”为耻。
在一次应酬上,一位老板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说:“这是我的‘小的’(情人)——演员。”刻意拉长的最后两个字让华仔感到屈辱。
他用“放荡”来形容一个熟识的女演员兼模特。她跟一位导演的房事被导演本人拍摄刻成碟并送给朋友观赏,这是比香港“艳照门”更早的广州“艳照门”。她住在珠江边一处豪宅里,男友是一位60多岁的有钱人,但她自己也有不止一个的年轻男友。“其实包养在演艺圈里挺普遍的。”华仔说。
乔可丽在2006年底与一家唱片公司签约出了一张专辑,并卖出了7000张。对于刚出道的歌手而言,这是不错的成绩。她有些失望的是,“那些歌都是投资方指定的,没有几首是我喜欢的”。
开工及收入不均匀
开工及收入不均匀在这一行很普遍,乔可丽也躲不开。有时一个月天天在外面演出,最少的一个月只演了6场。现在她唱两首歌可以得到3000元的报酬。这让华仔感到“愤愤不平”,“我主持两三个小时也才1500块。”
乔可丽当然也面临着诱惑。演出中她与一位地产商认识了,商人直截了当地要她做女朋友,带她去澳洲的一处庄园度假。“偷下情都不可以吗?”他还开价每月给乔5万元零花钱、一张银行卡随意刷。乔可丽生气地走掉了,虽然她有华仔这样的好朋友和身为深圳球员的男友,但并不妨碍她气恼地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在祈福新村的租屋中养了3只狗。
在圈子里混总要有个认同感,华仔安慰自己说:清者自清。
星星总是会闪光。华仔和乔可丽经常被问到两个人的名字:“东山少爷”和周笔畅。他们会回答:一个是我的同届,一个是我师妹。
广州的演艺圈子当然也是典型的金字塔状,艺人们分别在不同的阶层展开生存手段,由下而上:音乐茶座——小酒吧——演艺吧——夜总会——电视台晚会——演唱会。据《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