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

　　从铁血之争到纹枰游戏

　　很难说这是荥阳的幸或不幸——所谓逐鹿中原，在历代兵家那里，首先要夺的，就是荥阳。这是一方被踏平的逐鹿之地。无数的争战杀伐以惨烈的记录叠藏在文史典籍里，也化做了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楚河汉界，正是这些故事里最经典的一个。

　　然而，当我在这块饱经战乱的土地上行走，其实看不到什么天然的鸿沟。在广武山的山岭之间是一道过水的峡谷。所谓鸿沟，其实在人的心里。

　　那种你死我活的对峙心态，滋生于对生命的饕餮和蔑视。于己，则忘却了生命的尊严；于人，则忘却了生命的自由。面对不平与不从，没有谈判，更没有信义，只有咬牙切齿，恼羞成怒。象棋的方格阵上，兵不可退的规矩似乎是一个嘲讽——不退，对对方造成的打击，往往不足以抵消对自己造成的损耗。而那道需要重兵把守的楚河汉界，不啻于画地为牢。

　　今天，当荥阳人提到楚河汉界的时候，心里想的已经不再是什么战争，而只是小小纹枰上的智力较量，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和游戏。看看荥阳的民谣吧，它们都是关于吃喝、艳情、结伴、嬉戏的。“九月柿子上箔晒，十月石榴黄了皮”。荥阳人关心的是他们山里的杏花、桃花，春天能引来多少附庸风雅的客人；关心他们的石榴、柿子，可以给他们带来多么丰裕的秋收。荥阳人把象棋的棋子在柿木的棋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但是在赢了或者输了的时候，却会扔给对方一支烟，开一些荤素搭配的玩笑。

　　他们回到家里，可能会一个人对着残局，悄悄地磨炼棋艺——即使面对挤压，自我壮大难道不是最好的抗拒？这时候，楚河汉界就不再是沟壑，而是沟通。

　　郑州市文联副主席 马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