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

  言语

  台词

  有次看幸运５２，李咏说了一道很有意思的题目。

  《飘》里面有四句台词：一句“只有土地是永恒的”；一句“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挨饿”；一句“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还有一句，是白瑞德离开思嘉丽时说的一句话，他耸耸肩膀，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佳人儿说：“坦白地说，我不在乎。”李咏问，哪句在美国名句中排行第一？

  大家有猜土地的，有猜明天的，连挨饿都猜了，但答案却是：“坦白地说，我不在乎。”肯定让很多人纳闷儿，老美怎么偏偏欣赏这句没正经的话呢。

  记得张爱玲的《鸿鸾禧》里有句场面话，说得很妙：“兄弟。今天。非常。荣幸。”这是一位先生在主持婚礼时使用的台词。这位谦恭的兄弟，在以自己的短句小心谨慎地完成一种礼仪程式时，应该说表演得不错。

  咱们说话，一般是很严肃的。在众人面前说话，一定要尽可能地接近圣人，切不可即兴。即兴可能出错漏，出错漏是不可原谅的。一切都要按既定方针办。咱们私下说“俺老皮今天高兴得半死”，上台一定要说“兄弟。今天。非常。荣幸”。饿死事小，丢人事大，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事关身份，不端着点儿怎么行呢？那个张爱玲，在这些词汇之间画出句号时，冷傲的神情里八成透着一点坏。她看穿了咱们这点珍藏在仪式里的庄严用心。

  咱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咱们公开说话多是为了捧场。要是说话没个规矩，冒犯了人家，是要遭到封杀的。既然都是角儿，那就不能错了脸谱。真相也许离得很近吧，但隔着一层帘子，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马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