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与朋友去山里玩，其中有一位，见到什么都会琢磨一番：这个东西好，要是放到阳台上……他说，他最想收集的东西，是那些土厕。

笑谈之余，就想起一些有癖好的人。

王羲之癖好鹅，不仅书了一个硕大的“鹅”字，把墨池称做鹅池，就连与朋友之间的生死误会都与鹅有牵连；阮籍的癖好是漫无目标地驾车闲逛，短则一天，长则半月，任由马拉着车走，他在车上喝酒；贾宝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替姐姐妹妹们捣制胭脂膏，很小就有名言：“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吧！”

《艮斋杂说》则记录了这样的癖好：“蔡君谟嗜茶，老病不能饮，则烹而玩之。”想起一位朋友，嗜食茶叶炒鸡蛋；而我，则嗜以绿茶水洗脸。不由得笑了。

最令我好奇的是李清照，这位名耀青史的大才女，有两样癖好：一为酒，二为赌。文人多好酒，且不说它。李清照之嗜赌，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在五花八门的赌博游戏中，许多她都看不上——或者太容易，难以让她逞能；或者太难，她找不到对手。她喜欢的是“打马”。在诗词之外，她专著《打马图序》。玩就玩了，还要玩出所以然来，难怪被称为“博家之祖”了。想象这个才女在赌术里表现她的聪明时那份趾高气扬，真是很有趣的事。

赌性，其实是文人个性里比较经典的元素。只要爱上了一样东西，就可以集三千宠爱在其一身，甚至为了一个目标，可以抵押一生。这样的执意，往往使一个人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所向披靡。

有癖好的人，看上去孤傲，骨子里却有真性情。癖好，是对物的执著。一个人须有沉厚的心思和深笃的趣味，才可能对一种事物产生挚爱。对物都可以钟爱到矢志不渝，与人打起交道，岂能朝秦暮楚？

所以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想想，也真有些道理。马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