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足球之痛

武汉球迷领袖少林寺出家

10月13日，武汉著名球迷领袖“铁喇叭”梅南生，被传因不堪足球之痛出家。记者随即与梅南生取得联系，他说自己2005年已在少林寺皈依佛门，成为少林俗家弟子。此次前往少林寺，实因对足球爱之深痛之切，“心死”之后，想“静一静，过些平静的生活”。

从狂热“铁喇叭”到出家人“释尼生”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梅南生，但提起“铁喇叭”，这位被称为职业化开始后湖北最有名的球迷领袖，几乎无人不知， “铁喇叭代表武汉球迷的形象，也代表中国人积极向上的精神。”许多球迷这样评价。

梅南生4岁开始看球，跟随中国足球30多年，从没放弃过对中国足球的爱。他总是光着脑袋、系着“中国必胜”红头巾，挥动有力的大拳头，举着国旗和又大又长的铁喇叭，张开大嘴为国人加油、为竞技手助威。在他身后，总有一批追随的球迷跟着他的指挥呐喊。无论是足球爱好者，还是普通观众，无不佩服球迷梅南生对球赛的奉献、热忱、忘我、敬业，武汉人因为有这个“铁喇叭”而骄傲。

记者此前也曾多次与他一起看球，见识过他在看台上的狂热及号召力。现在，面对记者的询问，“铁喇叭”迅速而坚决地答复：“我不是‘铁喇叭’，也不是梅南生。我是释尼生(他出家的名号)。足球已与我无关。”但在随后近半个小时的谈话里，不知不觉中，话题还是转到足球上去。

从忽略家人到“死了两个儿子”

“我的两个儿子都死了，你能想到我现在的心情吧？” 梅南生解释，一直以来，他把中国足球当自己的大儿子，湖北足球当小儿子。“自古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我只是个普通球迷，我爱中国足球，更爱湖北足球。它是我家乡的球队，是我们自己的。现在它就这样死去了，我家乡的球队啊！” “铁喇叭”声音不再高亢。

回顾往事，梅南生泣不成声：从国奥力斩伊朗、女足世界杯到中超，每场比赛看台上总能看到梅南生和他的招牌——一个用铁皮制成的大喇叭；1998年他在汉口新华路体育场上举行的婚礼曾轰动一时；2005年他为“铁喇叭”申请注册；2007年，武汉市足协将武汉赛区首张女足世界杯球票赠送给他。而如今，中国足球无缘世界杯；国奥队表现差强人意；倾注多年心血的“家乡球队”突然间没了，从10月2日起，梅南生夜夜难以入眠，他感到彻底崩溃了。“为了足球，我忽略了对家人的照顾，特别是家中年过八旬的老母亲和10多岁的女儿，我对不起他们。”

电话里，他数度哽咽，让记者也心生悲戚。此前央视记者曾评价，梅南生是在她采访过程中“唯一一个刚一开口眼睛就湿润、喉咙里就带着哭腔的人”。

从球迷领袖到无力承担球迷的压力

在武汉队退出中超联赛后，“铁喇叭”成为湖北球迷留住湖北足球的一个念想，一个希望。他们希望他能代表广大球迷出面，和中国足协商谈。但这绝不是他个人所能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10月2日下午，新华路静坐示威的球迷中，有一对60多岁的老夫妻流着泪对他说：“帮我们出头吧，去找相关部门讲讲道理，看能不能让局势有所扭转。” 梅南生说，像这样的球迷有很多，有这种想法的人也有很多。

“不是我不去，是我不能去！没有人比我更爱武汉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湖北足球能留下来。但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去，我去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对大局不利。”“铁喇叭”很理智，也很无奈。很多球迷不能理解，说他是“缩头乌龟”。“我什么都能忍，但听不得这些话。”在这件事上，梅南生说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无力承受湖北球迷对他的期盼和厚望，“我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我很自责！我要崩溃了！”说到这里，一向乐观、坚强的他又流泪了。

“铁喇叭”告诉记者， 2005年3月10日他已在河南少林寺皈依佛门，是少林俗家弟子。这次前往少林寺，希望离开伤心之地、是非之争，过些平静的生活。本组撰文 荆楚

让他安静地“去吧”

相对于其他项目，足球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它有着极其强大的“造星功能”。不仅仅是在关键比赛打入关键进球的球员能够一夜成名，也不仅仅是谢亚龙这样的司局级干部能够在短短几年间成长为一个“娱乐明星”，更在于往日里追星的人也能够成为明星。

其实比中国足球职业化更早的是中国“职业球迷”的出现，从当年“世界杯不出线就不结婚”的小皮球，到为了足球抛家舍业千里走单骑的罗西，他们曾经被视为是中国足球魅力的象征，是所有足球爱好者的精神图腾，但还从来没有过出现“铁喇叭”因为武汉退出而遁入空门这样疯狂的事情。

只能用“极致”来形容“铁喇叭”变身“释尼生”这个事情，却无法下一个很肯定的结论。因为悲观主义者和乐观主义者对待同一件事情从来都是拥有完全相左的观点。悲观者会说“连最铁的球迷都心灰意冷出家为僧了，中国足球真的是惨淡无比了”，乐观者则会说“这恰恰体现了足球的魅力，别的项目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影响力的。”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球场上目睹“铁喇叭”的风采，所以当看到这个昔日的球迷领袖一身僧人打扮双手合十跪拜于佛门净土的时候，强烈的反差曾让我震撼，并随即涌出了前往少林寺采访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我并不认为这仅仅是“铁喇叭”为了表达对中国足球的愤懑与失望而采取极端冲动，因为并不是每个俗人都能够下得了遁入空门的决心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选择了出家，其实就意味着选择了安静，选择了远离尘世，世俗的打扰反而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

从此世间只有“释尼生”，再无“铁喇叭”，让他安静地“去吧”。郭韬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