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人气很旺，我们得减缓北京的压力，为政府分忧，把上访者接回来，尽可能把案件在我们这里处理。”哈尔滨市信访办副主任郭继斌介绍说。

成立于2006年5月的哈尔滨信访学校，虽然一直很低调地开展着工作，却一直受到外界关注。该校会把到北京上访的群众接来集中学习，那些特殊的学生只有在写出一份“保证不去北京上访”的保证书后，才有可能回家。

【滞留】

“吃住都挺好，就是不让回家”

哈尔滨的这个初秋并不冷，但有风。一般在上访人的世界里，人就分两种：一种上访，一种不上访。

在哈尔滨市信访学校里的李滨菊焦躁不堪，晚上睡不着，她会拉住责任单位哈尔滨市道里区人民法院派来的陪护人员，对他们大声背诵法条。她说：“我儿子一件简单的离婚财产纠纷案，受人为因素干扰，搞复杂了，黑龙江的三级法院审了几圈都没审明白。”8年不能止歇的上访脚步，让李滨菊倍感无奈和凄凉。“我都68岁了，还打官司呢。我绝食过两顿，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毕竟我有高血压。”

李滨菊是在8月14日来哈尔滨信访学校的。8月13日，代理儿子吕东阳离婚财产纠纷案的李滨菊拿着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驳回再审通知书》，到最高人民法院申诉，请求最高人民法院依法立案再审。后来，她被送往哈尔滨信访学校。“吃的住的都挺好，就是不让回家，道里区法院派3个人一天到晚看着我，白天一个，晚上两个。后来熟了我们也聊天，也一起看电视。”李滨菊这样讲述在信访学校的生活。

8月28日，李滨菊在写下一份“两个月之内不到北京上访”的保证书后，被责任单位送回了家。

【探访】

有人觉得信访学校能解决问题自愿而来

哈尔滨的上访者对信访学校都有所耳闻，他们或由信访学校出面解决过问题，或曾在信访学校组织的信访学习班里学习，或是曾经在信访学校待过。不上访者则对信访学校知之甚少，甚至连一些出租车司机都找不到地方。

据哈尔滨市信访学校校长王伟夫介绍，信访学校的学员一些是从北京接回来的，一些是选来的，还有一些是觉得这里能解决问题自愿来的。不过，他否认有滞留学员的现象。“我们的学员完全是自愿的。所谓的滞留，那是责任单位的事。”学校8月19日的一份汇报材料显示：从7月21日开始，信访学校处置和训诫进京非正常上访14批次、132人，由责任单位接回109人，留校学习23人，目前在校18人。

【救助】

接受救助就不能再上访了

上访者大多背负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

因公安局错案赔偿问题上访32年的鞠玉琴说：“我上访32年，进京1015次，一个女人，最好的30年已经耗没了。”6月30日，在北京上访的鞠玉琴接到通知：“市长要见你。”鞠玉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们都在骗我”。7月1日，鞠玉琴见到了哈尔滨市的一位副市长以及公安局长。“大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这番话让鞠玉琴感动万分，哭得一塌糊涂。经过领导的多次协调，最后商定走“救助”这条路。9月10日，鞠玉琴冒雨来到信访学校，前来协商救助金额。她说：“公安局和检察院互相扯皮，后来政法委承担公检两家的过错，想给我点儿钱就算了。答应救助我66万元。”

据鞠玉琴介绍，因错案而发生的治伤和上访费用已超过100万元。她说：“我明白，那些曾经诬陷过我丈夫的人，那些有意无意办理错案的执法者，如今是不会被追究了。除了接受救助，我们还能怎么样？”

据了解，救助是信访部门息访的一种常用方法。然而，接受救助者却大多疑虑重重，他们在经过与政府部门讨价还价的博弈之后，不得不签订一份协议书，保证不再上访。

9月12日，打算接受救助的宋平(化名)来到哈尔滨市南岗公安分局，分局让他签订一份意向性协议，之后会为其提供14万元的“救助补偿款”。他犹豫之后，没有签字。

宋平担忧地说：“一起纠集多人报复行凶的刑事案件，主要罪犯却被鉴定成‘精神病’而逍遥法外，我现在天天担心她再来砍我，反正精神病砍人也不用负责。那些补偿救助与治伤花费的30多万元相差甚远。签了字，拿了钱，就不能再上访追究责任了。要是再去上访，他们肯定劳教我。”

后来，当记者再次遇到宋平时，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车票，诡秘地说：“我还得去北京。”

信访学校

哈尔滨市信访学校是全国第一所信访学校，这种模式成为哈尔滨市探索解决非正常上访问题的创新性尝试。这所学校隶属于哈尔滨市政府信访办，学校主要培训信访人员和信访干部。学校在尊重自愿的前提下，将非正常上访人员接收为学员，设立每期10人的信访人员学习班，学时为一周。

校长王伟夫说：“我们主要吸收那些到北京的非正常上访人员，来这里学习《信访条例》和相关法律，创造这个平台是想把问题解决在基层。两年来，我们培训了1000多名信访干部，办理了17期信访学习班，接收学员109人，拿出90多个处理意见，解决了30多个问题。”

不过，这一做法还是得到一些地方政府的效仿。佳木斯市近日就发文称：“我市拟借鉴外市的做法，筹建信访学校。”在此前的2007年10月，河南省临颍县也创办了信访学校。

据《瞭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