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来自穷困乡村的小男孩，经过自己的勤奋努力，终于当上了颇有名气的律师，并且在当地的电视节目频频上镜，是著名法律栏目的主讲嘉宾，成为该城市的公众人物……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事业蒸蒸日上、金钱名利俱全的律师，最后却走上了厌世悲观以致杀人灭尸的犯罪之路……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如此可恨

在新华夜市吃了碗砂锅米粉，一出来就遇见了刘元昌，狭路相逢，退无可退，被他一把揪住：“魏……魏律师……”我说你的案子我办不了，认命吧。他浑身哆嗦：“我……我饿。”还问我能不能给他找份工作，这人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满脸饿殍相，我叹口气，给了他十块钱：“拿去！以后别他妈缠着我！工作这个我帮不了，要不你回唐三里算了。”唐三里是本市的监狱。他怔了半天，我指指对面的银行：“把它砸了，马上就进监狱。”他眼珠一亮：“真的？”弯腰抄起一块砖头。这家伙还是个实干派，我又气又笑，赶紧拉住，想说点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如此可恨。刘元昌呆立半晌，看看银行又看看我，慢慢地笑了起来，脸上皱纹纵横，眼中光芒闪烁，样子无限幸福，像是看见了天堂。

1984年，我刚刚初中毕业，中考成绩全县第一。在那间飘着炖鸡香味的土坯平房里，我上了人生的第一堂伦理课：做个好人。

那夜里我和爸爸回家，他一直没说话。我路上摔了一跤，半天爬不起来。他摸着我的脸问：“儿子，你能考上大学吧？”我说：“一定能！”他沉默了半天，一字一句地说：“学法律。”我说：“好，学法律！”

那时我是个好人，一心杀贼，以为学了法律可以改变些什么。后来跟了一个师傅叫秦立夫，有一天在夜总会招待法官，一人叫了一个小姐，我放不开，不敢碰也不敢摸，秦立夫直拿眼瞪我。喝了几杯酒，中院一个姓何的问我：“小魏，哪儿人啊？”我说镜高县。他哈哈大笑：“我昨天玩了一个鸡，就是你们县的，也姓魏，不是你亲戚吧？”这就是骂人了，我愤然离席，站在门外呼呼喘气，一会儿秦立夫走了出来：“没时间跟你废话，听着，一分钟，要么进来道歉，要么滚蛋！这辈子别做律师了！”

我想了整整一分钟，毅然推开门，在何法官面前倒了满满三大杯红酒，他愕然地望着我，我深深一揖，举杯饮尽，大声说：“何法官，我年轻不懂事，请您原谅！”那是1993年，我24岁，依然是个好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在街上转了半天，肖丽发来一条短信：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着人？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回复：人没事，车肯定完蛋了，修理费至少要两三万。

我把车停回律师所楼下，刚要拦的士，手机又响了，首阳执行庭的马明峰问我：“睡不着，怎么办？”我暗暗叫苦，想深更半夜的，益鸟都已安寝，枝头只有野鸡，上哪儿逮良家去？马鸡贼见我不说话，嘿嘿地笑了两声：“太为难就不勉强了，哦对，正高空调的执行有眉目了……”这话大有玄机，我是老江湖，当然识相，立马反应过来，说你先别睡，拨通孙刚的手机，他十分热情，上次周卫东办的那个劳动纠纷，我掏了800多元，所谓“有刀藏在袖子里，恩惠摆到桌面上”，我当然要让他知道。孙刚亲自登门，非要还钱，说已经帮了大忙了，怎么还能让你破费？我板起脸：“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少来这一套！以后有事说话！”他千恩万谢，直欲拜我为干爹。我让他安排了两个姑娘，都挺漂亮，一个叫杨心薇，一个叫东方曼丽，肯定不是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