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和老潘在楼道里紧紧抱在一起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海亮，是个晴朗的秋日下午。天高云淡，黄叶飘零，我们在石崖上谈了整整三个小时，这和尚口若悬河，时有妙语：“草木皆有佛性，菩提不外人心。”“不躁不亢，不佞不媚，是为君子。”我啧啧叹服，当时就拜了师。一直聊到很晚，我起身告辞，满山漆黑，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在夜里跟瞎子差不多，只好上去找他借手电筒，这和尚刚点上蜡烛，我告诉他：“师父，外面太黑了，看不清路。”他嫣然而笑，一口吹灭了蜡烛，对我说：“去吧，现在外面不黑了。”

那夜我异常感动，以为找到了那个东西：外面即是里面，我心即是世界。心中有光，眼前就有光；心中无路，脚下就无路。

两天开了三个庭，晚上还要到电视台做节目，忙得焦头烂额。这三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可以说是赢定的官司，1100多万眼看着就要到手。做完节目回去，周卫东正埋头整理案卷，他递来一个信封：“刘亚男来过了，这是她还您的。”我接过来捏了捏，问刘亚男怎么说，周卫东吞吞吐吐地：“她说……她说……你是个禽兽！”我哈哈大笑：“对付禽兽，就得用禽兽的办法！你说对不对？”周卫东目光闪烁，忽地岔开话题：“哦对，孙刚被抓了，你知不知道？他爱人给我打电话，师傅，你说我管不管？”

我脸一沉，大声喝令：“不许管！让他老婆给我打电话！”周卫东愣住了，我转身往外走，心想这小子道行够高的，办个劳动纠纷都能把客户撬走，真不愧是我的传人，看来以后得多留心才行。

电梯正在养护，只好走步梯。快到6楼了，突然看见顾菲和老潘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顾菲抽抽搭搭地哭着说：“陆中原说还要整你，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啊？”老潘长叹一声，扭过头来，正好看到我，我走到近前，想陆老板也太黑了，事情很明显：天下没有绝对公正的官司，肉里挑刺，眼中寻沙，总能找出毛病来。律师都是人中之贼，只要法院给个暗示，哪有见落水狗不打的道理？

三个人都不说话，外面雨势愈急。我要送他们，老潘惨淡一笑：“你走吧，我跟小菲还有话说。”我上了车，看见他们俩依偎着渐行渐远，那把伞太小了，老潘只知遮挡他的小菲，浑不顾自己身处风雨，淋得半身尽湿。

那是一个誓言，他说过，会一辈子保护她。

我唏嘘不已，在滂沱大雨中缓缓开行，手机来了短信，杨红艳告诉我，任红军答应出来见她，约在周末下午六点，在东郊苍凉谷的度假山庄。我算了算路程，直接下令：“你按时赴约，记住，一定要拖住他，至少两个小时！这事办完，我保证老贺不再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