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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书(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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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书(外一章)

家中还有些书。我数年前离家时带走了一些,留下了一些。故乡的空气太过潮湿,这些书久已无人看顾,好比思妇想念着离人,一边怀春,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发霉。从它们布满斑点和水印的面孔,我看到它们的寂寞。

趁着这个晴好的午后,我将它们搬出来,晒一晒。

古人有晒书的习惯,今人已是不多,因为都忙于存钱去了,很少存书。想起古时七夕,家家都将箱笼搬出来晒,有书,亦有布匹、衣物。这样做的动机无非有两种:一是当真怕书和衣物发霉了,二是炫耀学问和财富。《世说新语》中有两则关于晒物的典故,颇能引人一笑:

晋时有个阮咸,放诞不羁。七月七日,按当时风俗,阮氏各家都大肆晾晒华贵的衣物,阮咸却拿竹竿挑着个破烂不堪的犊鼻裤出来了,还笑着说:“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另有一个叫郝隆的,也是在七月七日,正晌午,他袒露着肚皮走到院子里头仰面卧下。人家问他干什么?他说:“晒书。”

阮咸与郝隆,都是魏晋名士。他们一个晒破裤衩,一个晒腹中书,无非是在借荒诞之举嘲讽那些炫耀财富、学问的人。他们的行为本身,倒真的就是一篇犀利的讽刺之书。

因为清亮的阳光,半下午的时光变得透明。就这样,我坐在阳光里喝茶、冥想,身边是摊成一地的书。感觉上,像一个妻妾环绕的老财主。

今年,年愈八旬的老祖父写了这样一副春联贴在门首:院无车马何羡富,家有诗书不算贫。祖父一生清贫,唯喜读书、写字。也许是到了祖父这样的年纪,才能真正看透“富贵于我如浮云”吧?而我,只有在午后短暂的梦寐里才有此恍惚感念,醒转来,面对摊成一地的书,还是难将富贵比浮云。

旧书

这是一本1957年版的《老残游记》,印刷于1979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定价6毛8分。繁体,竖排版。扉页在右侧。

我在祖父的书架上找到它,夹在许多破旧的书中间,纸张已经泛黄,封面也已残破了。这样的书,让人不忍再下手去翻,生恐它应手而碎了。

书是祖父当年在郑州闲居时从书摊上淘来的旧货,又跟随他回来。这部书从前的主人大约是学生,因为他(她)在“出版说明”部分用蓝色圆珠笔对作者生平和此书的社会意义等相关字句作了勾勒,有点像学习课文时画中心思想。竖排繁体版看起来的确很累,从右往左翻也不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所以他(她)没有耐心将这本书看完,只在第二回《历山山下古帝遗踪 明湖湖边美人绝调》的后半部分作了勾勒,想必这是他(她)所熟悉的,因为旧时的中学语文课本上曾选了这段,名为《明湖居听书》。

旧书的妙处就在于此,从中你能看到很多隐藏的信息。它从印刷车间出来之后,经历过多少漂泊,经历过多少双手的翻阅,又因它而引发了多少故事?从一本旧书上留下的痕迹,能够看出它曾经的主人的性情。读书之人,有的喜欢批注,有的喜欢随手涂抹勾画,有的爱折书页,有的爱乱扔乱放,甚至有的会边看书边抠鼻子、剔牙齿,然后顺手抹在书上……所以,在旧书上我们常常会看到一片韭菜叶,或者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有人喜欢拿书当苍蝇拍,在书页上留下大片的猩红和貌似标本的小动物。当然,偶尔还会惊喜地看到一片干枯的树叶、一朵脉络清晰的干花,或者一枚别致的自制书签。

因为这些,旧书才比新书更为可贵。当然,人们热爱旧书的原因还在于,它与别种物事不同,不会因为陈旧而失去本来的使用价值。毕竟,知识是永远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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