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8日，揭露水门事件的线人“深喉”马克·费尔特去世。这位将尼克松拉下马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前二号人物引起世界广泛关注。同为告密者，塔姆只是小小的职员，但他揭露的一样是天大的丑闻：布什政府秘密窃听公民电话和电子邮件记录。尽管被折磨得精神恍惚，但塔姆坚信自己做了件正确的事。塔姆出生于美国联邦调查局世家，是一个普通的职员。现如今，56岁的他已然满头白发。塔姆一直为自己的正直而自豪，用他23岁儿子特里的话来说，他有一种“正义的激情”。也正因为这样，塔姆觉得自己有义务揭露一个举世震惊的秘密。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罪犯”

2004年春，塔姆刚刚完成在司法部门处理窃听恐怖嫌疑分子和间谍的任务。偶然间，塔姆得知了国家安全局高度机密的计划：窃听美国境内公民通话和电子邮件记录。有同事向塔姆透露说：“这个计划是非法的。”

接下来的几周内，塔姆辗转难眠，司法部无法无天的做法让他无法承受。最后，塔姆偷偷来到一个电话亭，并拨通了《纽约时报》的电话。

这个看似普通的电话却在美国掀起惊天的波澜，险些吞没了白宫，也差点要了塔姆的小命。18个月后，《纽约时报》向全世界披露布什政府秘密授权国家安全局拦截美国境内公民电子邮件和电话记录的丑闻。

虽然塔姆的电话并不是《纽约时报》披露内幕的唯一线索，却在整个事件中起到关键作用。在过去的两年半中，美国联邦调查局一直追查此次事件。一直生活在阴影中的塔姆，终于在最近公开自己的故事。

“如果有人问我，我是以什么身份告密的呢？我会说，‘我已经宣誓要维护宪法的尊严’。在窃听计划链条中有很多高官，但他们却没有站出来为宪法说句话，这太不可思议了。”

塔姆坚持认为，在自己透露秘密时，并没有详细透露“来源和方法”，也不可能威胁国家的安全。他并没有向《纽约时报》记者埃里克·利希特布劳透露国家安全局具体运作的细节。

但不可改变的是，塔姆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折磨。司法部解除他的工作后，塔姆不得不在一家公共辩护律师办公室从事关于遗嘱和遗产的案子。现今，塔姆已经有超过3万美元的债务。为了请律师，他不得不借债。长期的压力下，塔姆患上了抑郁症。语气温和、生性谦虚的塔姆不时露出一个顽皮的苦笑。“我想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罪犯。”塔姆和记者开起了玩笑。

打电话时“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塔姆的叔父爱德华在FBI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塔姆的爸爸奎因也是FBI一个高级官员，塔姆的母亲奥拉是FBI鉴定部门的一个秘书。2003年年初，塔姆成为情报政策办公室的一员，这是司法部中最敏感的单位。但在抵达情报政策办公室后，塔姆发现在窃听中出现的一些不寻常情况。一些文件按理说应该只有总检察长才能签署批准，而在执行过程中，这一过程却被直接忽略。敏感的塔姆知道的是，这些窃听细节的不合要求定然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事实上，这项窃听活动是布什政府在9·11事件后采取的一项范围广泛的侦察活动。通过一系列秘密命令，布什授权国家安全局在没有经过法院审查的情况下偷听公民的电话和电子邮件记录。这项计划完全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白宫和情报界少数人知道外，其他人一无所知。有人透露说，执法机构就是通过这种手段知道斯皮策召妓事宜的。

塔姆觉得整个事情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所有的情报都是伪装的，而且是非法的。他认为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新闻界”。塔姆想到《纽约时报》记者埃里克·利希特布劳，并在Google上找到他的电话号码。

塔姆在电话亭拨通了利希特布劳的电话。在电话中，塔姆声音颤抖：“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要揭露一个惊天的秘密。”

最初，塔姆很担心，因为几周内这个消息并没有报道出来。他一直希望利希特布劳能在2004年总统选举之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直到一年之后，纽约时报执行总编比尔·凯勒才亲自给这篇报道开绿灯。之前布什曾警告他说：“下次恐怖袭击发生的时候，你的手上沾满了血迹。”这篇名为《布什未经法律允许实行间谍行动》的报道在2005年12月16日报道出来，其中牵涉的高官达12个。

告密后的摧残

面对巨大压力，美国司法部开始展开刑事调查，要找出泄密给《纽约时报》的叛徒。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塔姆发现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FBI发现他曾经给同事威尔金森发的电子邮件。此时，塔姆陷入极度惊慌中，也不能安心工作。2006年年底，塔姆被迫辞职。

2007年8月1日清晨，18名FBI特工穿着防弹背心，手里拿着枪支，闯进塔姆家中。当时，塔姆并不在家，塔姆的妻子惊恐地看着这些雇员在屋内搜来搜去。他们带走了塔姆的电脑和孩子们的笔记本，以及一些私人文件。

突袭行动后，司法部劝塔姆赶快认罪。此时，塔姆简直就像生活在地狱中，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逮捕。按照规定，他可能被判处两条罪名，一条是泄露国家机密，另一条是违反情报规定，两者加起来，塔姆至少会被判10年监禁。美国司法部至今仍没有决定是否在2009年起诉塔姆。

塔姆的遭遇也给所有举报者敲响了警钟，尤其是那些涉及国家安全计划的工作人员。一些美国人认为他们是英雄。另外一些人则认为要严惩这些告密者，因为他们并没有保护好国家机密，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

面对外界的评论，塔姆坚信，如果他没有打电话给《纽约时报》，很多公民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布什政府的秘密监听计划。“我并不需要别人为我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抱歉。我相信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摘自《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