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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少女当选村官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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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誉为“中国乡村奥巴马”
十九岁少女当选村官始末
白一彤当选当天的情景

在461票中,白一彤获得450票,以绝对高票当选。“当时怕看不清讲稿,还把开车时用的眼镜戴上。”回忆当选时的情景,白一彤面对记者的采访,仍然掩饰不住兴奋,这位19岁少女村主任面临着村庄现实和家庭的双重预期。

1月14日,清涧县高杰村村委会选举看上去更像一次盛大的节日。大清早,五六十人组成的秧歌队已经在村口载歌载舞:一位老人举着花伞在前边引路,还用陕北腔高唱着有关穆桂英的民歌,后边跟着披红挂绿的村民,踏着锣鼓点一路到村口。巨大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女大学生白一彤(乐乐)回村竞选村主任”。白一彤的出现使全场气氛达到高潮,从父亲的越野车上一下来,两名礼仪小姐就给她胸前戴上大红花。村民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纷纷上前握手,白一彤报以微笑。从村口一路走到村委会门前,礼仪小姐紧随其后,举着“打造黄河岸边第一村”的牌匾,锣鼓、鞭炮齐鸣,一个陕北村庄的村委会选举就在这个不可思议的画面中开始,两台摄像机紧跟着白一彤记录整个场景。“这些秧歌队都是村民自发安排的。”白一彤的父亲白延林满意地告诉记者。

为了给侄女白一彤助威,在县城里当老板的二伯也赶到现场,看到这样的场面后,他说:“孩子下不来了”。

分化的村庄

清涧县位于陕西榆林市东南,与延安交界。大约经过一小时的盘山路,才能到达高杰村,无定河从村里穿过,在东边10余公里处汇入黄河,浑浊的河水在起伏的高原中冲刷出一小块谷地,形成了这个清涧县最大的村落。四周是连绵的黄土高原,山坡上种植着大片枣树,在这个“四围三色一溪通”的村庄中,村民散居在错落的黄土岭中,他们可以骄傲的就是几千亩枣林。

高杰村的发展道路是以陕北枣业兴衰为背景的,如今,全村80%以上的耕地已经变成枣林。

分田到户同时也造成生产单位分散。“我们村人均有三到四亩土地,每户都分散在周围的山里。”选举委员会主任白福周指着远处露出一角的山峰,“我们家5口人,20亩地就被分成五六块,最远的就在那座山上,每次下地就要走一个多小时。”村落的组织形态也发生了根本性改变,虽然村民依然习惯称村为大队,但原先生产队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合作化时代,我们大队有6个生产队,都是根据居住集中的原则统一组织生产”。分田到户后,全村被分解成17个生产小队,“农业税取消,各家的宅基地变动又大,很少有人能分清自己属于哪个生产队了,村民各干各的”。

“单干”带来了村民的分化,最早一批种植枣子的人成为首批富裕的村民,白福周就成为其中一员。他从1985年开始种植枣树,不到两年又进乡镇办的红枣加工厂,后来自己回村开了一家红枣加工作坊,当村民大规模种植红枣的时候,他已经收购村民的红枣加工出售了。

村里,像白福周这样靠红枣加工致富的有五六家,却没有一家愿意参加村主任的选举。

从2003年开始,高杰村的选举就不如想象中顺利。白福周总结村民的几个期望是,“首先家里要有钱,不是为村主任的工资来混日子,也富裕到不在乎村里这每年3万元的收入,这样就不会贪污。第二,家里要有好的社会背景,能给村里拉来投资。最好年轻、有能力、思路开放”。白一彤,恰好满足这个日益瓦解的村落对“能人”的全部需求。

19岁的村主任

“我们就是看你年轻才培养你。”记者走进高杰村村委会,正赶上村民议事会开会,就听到白一彤大声说着。七八名老人围坐在村委的窑洞里,下首是一个中年汉子,白一彤跷着腿坐在中心。其他人手里都夹着烟,要么缄口不言,要么窃窃私语,看着白一彤严厉地对那个中年人说话。

“我们选你当计生主任,就是看你年轻,有培养的价值,你看他们。”她用手中的笔指了指周围的老人,“培养他们吗?”

“我比较忙,有时不在村里。”那人嗫嚅着,似乎不敢直视白一彤,“再说,我也没有经验”。

“你是新入门,我不也是第一次当村主任?谁生下来就会走,安排你工作就是要培养你,没有合适的才把你选上,有合适的谁找你啊。我们不是让你一个人做,你忙可以给你配个副手,协助你。”白一彤的嗓门提高了,大家议论纷纷,“以后找人要找好,别找出来不想干”。

这时有人出来打圆场,“要不给他找个年纪大一点的协助他工作?”那个中年人才怯生生地接茬,“要不还是我干副手吧。”又经过几个老人推荐,才决定其中一位担任计生主任,被训斥的中年人当副主任。最终白一彤拍板的时候还冲他叮嘱几句,“好好跟人家学,积累点经验”。全场这才松了口气,代表上前在决议书上签字、按手印,任命生效。

可出了村委会大门,白一彤又一扫脸上的严厉,跟门口晒太阳的老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一个月前,她对这里还完全陌生,如今已经可以撒娇般地在中年人身上捶几拳,揪揪老人的白胡子,长期的城市生活似乎并没有让她忘记在村里的辈分,爷爷、叔叔、哥哥称呼得相当娴熟,村里人也直呼她的小名“乐乐”。

白一彤出生在高杰村,两岁时候就跟着父母搬到县城,“我小时候的性格就像男生,中学时候我还带着男生逃课。”白一彤一脸得意地谈起她有些叛逆的学生时代,眉飞色舞地讲起高三时候从学校后门溜出去上网打游戏。

“我爸在十几年前就有了自己的汽车,那时我们差不多是县城的首富吧。”白一彤于是很早就学会了开车,上高中后,家里甚至给她买了一辆车。“我开车很疯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驾车在路上飞奔,“有一次晚上拐弯,就想考验一下我的车技,加速、转弯,结果迎面来一辆大巴车,我一打方向盘,撞了上去,车门都被撞坏了。”上大学后,白一彤每月的生活费甚至达到三四千元,喜欢购物、名牌,略显张扬的性格让她有点不合群。

父亲和村庄

“我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连村主任是什么都不知道。”11月中旬,正在安康学院读大二的白一彤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要我回村竞选村主任,我问,村主任是啥?我爸说,就是村长。当时觉得好玩,就答应了。”一考完试,白一彤就从学校回到村里,“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多年没有变化?”到村民用秧歌队迎接她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被感动了”。

“这次期末考试挂了两科。”刚从网上得知自己上学期成绩的白一彤向父亲抱怨。白延林对此并不理会,他更关注女儿在村里的表现。他津津乐道的是,网络上对自己女儿的正面评价,“中国乡村的奥巴马”“中国基层民主第一人”。

白延林似乎对女儿当选村主任胸有成竹。11月20日,他给白福周打电话,表示女儿要参加竞选。村里也迅速作出回应,12月村里连续召开党支部会、村民代表大会和村民大会,讨论是否让白一彤参选。

“我爸爸是个思维非常发散的人。”白一彤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白延林则利用自己的发散思维总结出80条施政方针供白一彤选择,最终白一彤整理出10条,作为自己的竞选宣言。白延林还请来摄像师对候选人选举和正式选举两次全程录像,作为纪录片保存,正式选举时又请来当地媒体做报道。

“把她推上正轨后我就可以退出来了。”白延林说,“我就当她的后勤保障。”白一彤上任后第一次大型活动——高杰村农民运动会,“过去正月里村民都在家里打麻将,我就想开一个运动会,让大家出来玩。”从策划到实施只用了11天,共有十几个项目,包括投乒乓球、背媳妇、掰玉米等特色项目。白延林请一家广告公司设计制作了会标和工作人员的胸卡,每个项目的第一名奖品是铁锹,二三等奖分别是袜子和毛巾,鼓励奖是挂历。在父亲和二伯的协调下,联通和电信赞助了毛巾和挂历,剩下的奖品则由白一彤的二伯赞助。

高杰村的枣林分布在四周的山中,“北边山上的枣林最多,大概有1000亩”。村民白治加带着记者去修路的现场,原先山里都是人踏出的小路。环山路就成为高杰村的主要工程,似乎是白一彤的热情感染了村民,她第一个换上布鞋爬上山。令人惊讶的是,修路过程中所有参与的村民都无偿出工出力,沿路需要砍掉的枣树,村民也不会得到补偿。“只要干部上台能不贪污,把村里搞好就行。”在山的一侧,白一彤为他们描述了另一幅美好的画面,“吸引投资,把旁边的窑洞改造成宾馆,发展村里的旅游业,旁边废弃的小学要改造成敬老院。我们现在已经吸引到100多万元的投资,就等着教育局批准教学楼的改造”。白一彤很少提起的是,这笔投资来自她的堂姑父,她更愿意相信通过公开的招标,可以实现她一个个远景规划,“我希望村民可以扭着秧歌迎接我,也会扭着秧歌把我送走。如果我不当村主任,就可以开一家以我名字作为品牌的服装厂,就像香奈儿一样”。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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