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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沉寂十年 《空山》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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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沉寂十年 《空山》归来
阿来印象
资料图片
阿来新作《空山》

2000年凭《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 2009年4月凭三卷本《空山》获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杰出作家奖

{开篇的话}

50年来,阿来的身份频繁地发生着变化,他曾是一个光脚在山上放羊的牧童,做过水电建筑工,开过拖拉机,在一个没有公路的偏远山区做过教师,然后来到城市,从一名普通编辑做到杂志社主编、社长,最后又辞去收入颇丰的工作,进入作协这个“清水衙门”做专业作家,2009年2月,阿来众望所归,以高票当选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2009年4月,阿来再次凭借三卷本《空山》,获得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杰出作家奖。

晚报记者 陈泽来 实习生 宋少杰

综述篇

在古藏语里面,“阿来”意为刚出土的麦苗。

阿来出生的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年少时,随着一支地质探测队的进驻,他对山外的世界产生了兴趣,念完初中后,年仅16岁的阿来选择了外出务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幸运地成为拖拉机手。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阿来连夜开着拖拉机去报名。后来当了老师,又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参加了当地文化局的文学创作笔会,从此走上文学之路……

1994年,阿来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但这部长篇处女作先后被10余家出版社拒绝,搁置四年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脚印慧眼识珠。《尘埃落定》1998年推出后,一些知名的出版社和评论家给予了极高评价,在当时冷清的长篇小说市场上一路飘红。2000年,《尘埃落定》斩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在中国文坛上济济无名的阿来从此声名鹊起,很快跻身一线作家行列。

获得茅盾文学奖以后,阿来一本正经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除了零星地写了几个中短篇小说外,几乎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尘埃落定》一年年被更多的读者认可,先后被翻译成16种语言全球发行,见证着作家昔日的辉煌。他曾自言,写《尘埃落定》就像一个人谈了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再写其他的作品,如同让他打起精神再与别的人发展一段感情,实在是勉为其难。

沉寂10年后,阿来积聚了多年的力量喷薄而出,再次向文坛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就在上周,阿来再次凭借三卷本《空山》获得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杰出作家奖。相比成名作《尘埃落定》的传奇浪漫以及奔涌的诗情画意,阿来的“空山”系列有一种惊涛拍岸的力量,呈现出一种神秘而真实的存在,让人读后生出阵阵隐痛。

《空山》是阿来继《尘埃落定》之后又一部重要作品。如果说《尘埃落定》是封闭的结构,完整的故事,《空山》则由于表现“一个村庄秘史”的重大主题,而采用共同的文化、共同的背景、不同的人和事构成一幅立体式的当代藏区乡村图景。阿来在“表现一个村庄秘史”的现实态度极为明确,说它是“秘史”,并非披露其神秘,而是用特别的手法将被人漠视麻木的伤痛揭示出来。这部著作形如花瓣,分为3卷,描写了上个世纪5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发生在一个叫机村的藏族村庄里的6个故事。用阿来自己的话说,6个故事是“六个花瓣”,“对成一朵非常漂亮的花朵”。

藏区三十几年的生活,令阿来的作品蒙上了浓厚的地域风情。对于自己作品与故乡的关系,他这样形容:“一个人曾经长期浸润于自然山水之中,与一个没有这种浸润的人肯定大不一样。但在这个人与山水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介质,那就是文化。对我来说,自然山水、一草一木,不只是环境,同时也是我的表达对象,也有丰富的含义可以开掘。自然界与作家文风之间可能存在的对应关系,我没有细想过,但这个可能是存在的。比如我自己,总体上保持一种大气与力量,但在局部处理上,又绝不流于粗疏,而是有相当精细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故地山水的影响吧。”

阿来曾经表示,“我对写作很严肃、很认真,但是我绝不把写作看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美好的、崇高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让我去尝试。”

访谈篇

一心只想得奖的作家是可耻的

采访阿来是在一个宁静的早晨,有阳光从背后的大玻璃窗洒进来,将桌面镀上了一层碎银。阿来说起话来语速缓慢,但中气十足。两个多小时的采访,阿来有问必答,畅所欲言。记者精心地将这天早晨的一地碎银收集起来,便有了下面的文字。

记者:一周前,您凭借《空山》获得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杰出作家奖,您在获奖感言中谈到,这个奖项直接给予了作家本人,而让作品藏在了个人的后面,这使您很是欢欣鼓舞。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空山》由6部相对独立又紧密相连的中篇小说构成,请问您为什么采取这种表达方式?

阿来:这个奖项直接授予作家本人并不奇怪,我只是想找一种比较幽默的说法而已。作家会得奖,代表着外部世界对作家的某种承认。我对不少人说过,今天可以再说一遍,想得奖的作家是可耻的。至少,一心只想得奖的作家是可耻的。

多年来,我一直想替一个古老的村庄写一部走向新生的历史。在川西北高原的岷江上游,大渡河上游那些群山的褶皱里,星散着许多村庄。但我迟迟没有动笔,原因是我一直没有想出一个从头到尾贯穿的写法。

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样一种既能保持一部小说结构完整性,又能最大程度包容这个村落值得一说的人物与事件的小说形式,可能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只好退后一步,采用了拼贴的方式。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构成村庄一个时期的中心事件与原来的故事并不连贯,故事也早换了别的主角。于是,对应这样一种小说中的现实,自然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小说结构。

记者:您怎么看待毕飞宇因“个人原因”放弃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您觉得他是不屑领奖还是借机炒作?

阿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好妄加猜度。放弃领奖不一定就是炒作,国外作家绝大多数都不怎么关心奖项,因为国外有比较完备的代理制度。在国外,包括诺贝尔奖,从来没有被吹捧得像在中国这么神乎其神。作家如果在创作的时候一直考虑奖项,就等于不断用别人的标准干扰自己。一个世纪以前,根本就没有文学奖,那些人靠什么写作?那么多大师产生,他们靠什么?为什么要写作?如果没有版税没有文学奖就不要写作了,那就没有苏东坡、李白、杜甫,也没有王安石。

写作不是一夜情的事

记者:《尘埃落定》获奖后您很少进入公众视野,我想知道是因为写作速度缓慢还是没有固定时间创作?

阿来:我占有的写作资源应是中国作家里得天独厚的,但轰轰烈烈地谈过一次恋爱之后,马上又开始另一场恋爱,我做不到。小说写作对我来讲,不是一夜情的事情。

《尘埃落定》是我的第一部长篇。这部小说在心中积蓄很久,所以当写作的时候,情感非常充沛,进入写作后很恣意很畅快,但写作完成后,发现情感耗竭很大,好长时间再也没有写作的冲动了。不止是两三年,足足有五六年时间。后来想写东西了,却正好身陷别的事情中,所以好长时间没有写作。

直到2005年,才开始《空山》的写作。写《尘埃落定》时,当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符,还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开电脑。到写《空山》时,在终卷前很久,我就在盼望这个过程早点结束了。“尘”是飘逸的传奇,可以尽情挥洒;而“空”是沉重的现实。真实,并在真实中有所洞见,是我最大的追求,所以,这个题材对我自己而言太过沉重。但对一个作家来说,他不能逃避真实。

记者:《空山3》有一句对白,“人情太大,就成了负担,还是相忘于江湖吧。”现实生活中,你是怎么处理人情问题的?

阿来:生活在这个世界必然存在很多人情关系。我们也是正常人,要面对人情问题,但我有一个原则,不拿文字做交换。生活中有亲戚朋友,你帮助我我帮助你,这也是很正常的,也是让我们社会显得很温暖的部分。但是我觉得作家应该有超越普通人的东西,我不能任何时候都超越普通人,这个我做不到。但是,不拿文字做交换是我最起码的底线,你们媒体可以监督我。请继续阅读C0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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