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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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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报往事

前不久,我心血来潮地整理自己的书橱。

一个绿色塑料封皮的会议记录本从书橱的最底格进入我的视线。打开一看,发现是整整一本剪报,有的页面上还别出心裁地用钢笔或者圆珠笔勾勒了几茎花草。

剪报的日期不详,页面发黄而干脆,文章大致分为诗歌、散文、小小说、文学评论几类,其中不乏苏童、叶文玲、段荃法、黄伯益、王中朝等一些名家的作品。大约我那时喜欢叶文玲多一些,她的作品剪贴得最多。还有一些文章的作者,现在已经见不到他们的名字了,恐怕已经改弦易辙了吧。

尽管无数的时光堆在一起,足够把记忆埋葬,但只要寻到一根细丝,照样可以把往事打捞出来。这本剪报就是那根打捞记忆的细丝线。上个世纪90年代,我在小城的一家企业上班。单位的老总喜欢舞文弄墨,为了更好地营造企业文化氛围,单位创办了一份内刊。我和其他几位同事,因为平时喜欢写点自娱自乐的小文,从各下属部门被挑选出来,凑成了一个有十来名成员的编辑部。我们摇身一变,成了企业的小记者,新闻稿、副刊稿……剜到篮里都是菜。火影是新分配来的大学生,他学的是美术专业,是报纸的文字编辑加美编。

《郑州晚报》那时还是党报,单位的每间科室都订的有,编辑部也不例外。以往我看报纸,需到车间办公室的报纸堆里勤扒挠,这下可不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总是看到好的文章依依不舍,索性动手把它们剪下来了。前文所指的剪报,多半是那时从《郑州晚报》上剪贴来的。

火影是个非常有才气的男孩,属兔的,戴一副眼镜,爱画漫画。编辑部里数他最小。他画的一幅漫画自画像,竟然是一只和他非常神似的戴眼镜的兔子,翘着屁股伏地作画,令人忍俊不禁。一段时间,单位要求进出公司的人员必须佩戴出入证。有的戴在襟前,有的别在袖上,有的垂在腰间,有的坠在屁股后面,很不规范,领导三令五申,收效甚微。他调皮地画了幅四格漫画《出入证之佩戴种种》,发在了内刊上。职工们看到后,对号入座,咧着嘴笑开了花,个个把出入证佩戴得规规矩矩的,很少再犯漫画上画的“吊儿郎当”之类的错误了。

火影不光漫画好,文笔也强,人也热心,不事张扬,久而久之,成了我们编辑部的核心。他读书比我们几个都多都广,见我喜欢写诗却不得要领,他把自己收藏的几本诗歌创作理论的书全部慷慨地送给了我。他在杂志上、报纸上一看到有征文信息,就鼓励我去投稿。当时,我对文字的爱好差不多搁置了十年,对自己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他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要足得多。就这样,我走上了文学创作的摸索之路。一次,他从《诗刊》上看到鲁迅文学院函授班的招生信息,就劝我大胆报名。我当时27岁,有了小孩,自我感觉已经老了,还有必要这样折腾吗?他坚定地说:“有必要啊!文学是一生的事业。和一生相比,你年轻着呢!”看他那神气,不像弟弟,倒像一位大哥。我听从了他的建议,报名参加了鲁院函授班。此后一发不可收,我又一个人跑到北京,参加了鲁院创作研修班的学习,还全国各地到处参加笔会,开阔自己的视野。

印象里,我那几年的剪报至少还有两三本,结果把书橱翻了个底朝天愣没寻见,倒把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寻了出来。用手捏一捏,纸袋里面厚厚的一沓,以为是我写的旧稿,打开一看,竟然是《郑州晚报》上二月河《乾隆皇帝(月昏五鼓)》的连载,编辑是李青。从1998年9月直到次年的1月底,它的前100多期一期不少地被收藏在袋子里。我想起《乾隆皇帝(月昏五鼓)》的连载起初是我自己搜集的,后来就变成火影代我搜集了。

1997年年底,我们的报纸停办,编辑部随之解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火影被留在了公司宣传部,主要工作是定期出黑板报。编辑部的其他几位同事和我回到了原来的岗位,除了上班下班逛街消遣外,每个人掂笔的心思懒了、少了。大家偶尔见面,除了打打招呼,也没什么好兴致。我和火影还保持着联系,有时一起吃顿饭,聊些文学创作的话题,排遣一下内心的郁闷和孤独。他有了举办画展的念头。

二月河是南阳的作家,一部《乾隆皇帝》让他声名鹊起。1998年9月,《乾隆皇帝(月昏五鼓)》在《郑州晚报》上独家连载,好多人都赶着看,我怎么能够落后呢?我又回到了到车间办公室去扒挠报纸堆的日子。没想到,我扒挠得勤,有人也勤。我搜集的《乾隆皇帝(月昏五鼓)》缺这期少那期,很不过瘾。这时,火影叹了口气,说:“我办公室里有,给你留着吧。”从那以后,他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把剪报捎给我。

次年元旦,火影的画展在小城的广场举办。观众虽然不少,但他始终感到冬天的寒意和孤单。他想飞,去寻找漫画的天空。2月初,他辞职了,杳无音信。他走了以后,我失去了剪报的兴致。那《乾隆皇帝(月昏五鼓)》的100多集剪报,被我封在了档案袋里,也封存了我和他的往事。

10年后的今天,火影在漫画界的成就日益卓著起来,我也离开了原来的单位,到一家报社上班。一位作者送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我办公桌玻璃板下面压着的一张剪报——《民国女子》,那是不久前从《郑州晚报·独家连载》上剪下来的。他热心地说:“我家里订有《郑州晚报》,我帮你剪吧!”那一瞬,我又想起了火影。

我一直觉得,文学创作这条路对我来说,是一条越走越温暖、越走越明亮的路。在这条路上,我幸运地遇到了很多“火影”。他们自己就是一团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没有他们,我恐怕坚持不到现在。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一书中说,赠予爱,得到爱。我是个不够大方的人,过去一直习惯接受别人的温暖。如今,我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主动去温暖周围的人。我相信:赠予的快乐不会比受赠的快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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