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郑州出现了每月收费近7000元的天价幼儿园（新闻见本报昨日A05版）。让不少家长觉得上幼儿园贵过上大学。在这种现状下幼儿园还有免费的吗？河南省封丘县的温飞就创办了这样一所幼儿园，教师全都是义务支教。新乡市退休老师周华得知情况后，放弃了退休后的清闲生活，带着自家的饮水机、空调以及电子琴等来到这里免费教学。在周华的精神感动下，从新乡市幼儿师范学校毕业的孟小杰、张芳菲、何丹青和国家一级教师付素美分别从原阳、卫辉等地来到这里，无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这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为何免费？是什么样的东西在吸引着这些老师前来义务支教？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学校如何生存？ 晚报首席记者 张锡磊 文/图

幼儿园规模有限

“我的目标就是要让黄河滩区的孩子，也能和城市里的孩子一样接受同等的教育。”温飞说，他办的幼儿园在荆隆宫乡是第一家，在此之前的孩子都没有上过幼儿园，能在幼儿时期学舞蹈、音乐等课程，更是不敢想的事情。

河南省封丘县荆隆宫乡后桑园村，位于封丘县西南10公里处的黄河边上，在附近是一个拥有3000多人的大村庄。

温飞创办的幼儿园在村子的最南头，地面全部用水泥硬化，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院子里建有10间平房，显得有些空旷，大门口挂着“封丘县荆隆宫乡中心幼儿园”的牌子。

8月26日下午，阵阵凉爽的秋风吹过。孩子们在院子里奔跑、玩耍，还有几个小女孩在大班教室里又跳又唱，很是投入。

幼儿园共有6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偏房。北面的两间偏房内分别是厨房和洗浴室，厨房内整体用白漆粉刷，灶台上贴着洁白的瓷砖，厨具整齐地摆放着。浴室的房顶上安装着太阳能热水器。

余下的房间全部做了教室，每个教室内都安装有空调，摆放有电视机。教室的墙上贴满了卡通动物等各种挂图。教室内桌子的桌面特别宽，前面安有5厘米高的挡板。桌子都是特制的，既是孩子们的游戏台，也是孩子们午休时的床铺。

“孩子们对来幼儿园的兴趣可大了。”后桑园村村民李秀丽说，她的孩子不到7点半就闹着要上幼儿园，“我们也经常来大门外面看孩子上课。”幼儿园每天都为孩子们安排有音乐课、舞蹈课、体育课等。平常教室前面都铺着一块大大的红地毯，那里就是孩子们学习舞蹈、音乐的舞台。

国家在荆隆宫乡朱元寨村投资建有一座体育场，后桑园村距朱元寨只有2.5公里路程，8月25日，荆隆宫乡中心幼儿园在这里组织了一场晚会，孩子们在台上又是唱又是跳，共演出了21个节目，赢得了附近数千村民的阵阵喝彩。

5岁的温丽丽的母亲刘女士说：“想不到孩子在台上，表演的还像模像样的，原来真没想到孩子还有这些才能。”

温飞的妻子胡艳凤说，“现在幼儿园共接收70多名幼儿，分4个班。教室太有限了，目前只能接收这些。”

为了孩子决定不收费 “既然办起来了，就不能再让孩子失去这种教育机会”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办免费幼儿园，而是认为幼儿园在农村肯定有市场，是个能赚钱的项目。”温飞对自己办幼儿园的初衷毫不隐讳。

温飞是土生土长的后桑园村人，从2000年开始在村里租了10多亩地，建起了数百平方米的简易房，干起了木材加工，做了四五年，由于板材生意越来越难做，就关了门，到新乡打拼。

在新乡的几年中，当时刚满4岁的儿子跟着他生活，并且被他送进了新乡市的一所幼儿园，到2007年时，单位把他调到了夜班，孩子从幼儿园回来怎么照顾就成了难题，无奈之下，他把儿子送回了老家后桑园村。

“孩子在幼儿园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综合素质比在村里长大的孩子就是高。”温飞说，“孩子回到村里，我就想在家附近找一家幼儿园，但找来找去，发现整个荆隆宫乡就没有一所幼儿园。”

“当时我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乡没有一所幼儿园，办一所幼儿园肯定能赚钱。”

说干就干，他很快就把家里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又找亲戚求朋友借了5万多元，开始建幼儿园。“算下来共投入了20万元左右。”

2007年秋季，温飞创办的幼儿园正式招生，由于是第一所，于是他就挂起了荆隆宫乡中心幼儿园的招牌。

“刚开始报名的人数还是挺多的，不几天就有100多个孩子报名。”胡艳凤说起当时的情况，还有些兴奋，“当时每位学生每月学费为70元，生活费60元，共计130元。”

第二个月再收钱时，遇到了困难。

胡艳凤说：“后桑园村是黄河滩区，村民们多数靠种地生活，而每亩地只有四五百斤小麦的产量，所以村民们的经济条件都不好，100多个孩子逐渐剩了不足30个。”

“既然办起来了，就不能再让孩子失去这种教育机会。”温飞对于学费问题，与妻子胡艳凤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

几天后，温飞和妻子作出了一个决定，自己不挣钱也不能让孩子再失去受学前教育的机会，对幼儿园的所有孩子免去学费。

引来爱心支教 “如果是冲着钱，就不会来这里，我发现这里的孩子什么都不会，感到很痛心”

周华是新乡市一名退休幼儿教师，在幼儿教师岗位上已经工作了20多年，对幼儿教育有着很深的感情，她说，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

去年，经别人介绍，周华认识了温飞，了解了这所免费幼儿园。她放弃了退休后的清闲生活，带着自己家的电子琴，以及锅碗瓢盆来到荆隆宫乡中心幼儿园工作。

温飞说：“周老师刚来幼儿园那几个月，不给报酬总感觉过意不去。就提出付给周老师工资，但当即被周华老师回绝了。”

“我如果是冲着钱，就不会来这里，我发现这里的孩子什么都不会，根本没接触过舞蹈、音乐，感到很痛心，觉得和城市孩子同在蓝天下生长，却得不到相同的教育，是这些孩子的不幸，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在这里教下去，不能让孩子再失去学前教育的机会。” 周华说。

和周华一样，新乡市幼儿师范学校毕业的孟小杰、张芳菲、何丹青和国家一级教师付素美也分别从原阳、卫辉等地来到这里，支持温飞的免费幼儿园。

这一干就是一年多，短的也有几个月，但都没有拿过工资。

“我们幼儿园所在位置原来是租的村里的地，幼儿园实行免费后，村里也把租金给免了。现在新乡市教育局也知道了我们这个幼儿园，前几天新乡市举行了幼儿园教具课大赛，参加比赛的教具都送给我们了。8月26日，刚拉回到幼儿园时，孩子们别提有多兴奋了。”温飞说，“从现在来说，我们老师不要工资，房子是自己盖的，维持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但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老师还要生活。虽然困难很多，但免费幼儿园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坚持下去。”

他的设想是：封丘县现在只有一家专业的音乐舞蹈大厅，每年每个孩子收费2000多元。如果在自己幼儿园后面建一个200多平方米的音乐舞蹈大厅，举办个音乐舞蹈培训班，可以每年收取七八百元，然后把这一块的收入补贴到幼儿园上，用来维持幼儿园的长期发展。

学前教育尴尬现状 国家没有将其纳入到义务教育范畴内，孩子们能享受到的学前教育不均衡

后桑园村村民温建岭说：“免费幼儿园解决了孩子学前教育的问题，是个大好事，但现在感觉，这只是建立在温飞和几位老师的热情基础上，如何长期保持下去，我们村民心里都没有底。”

温飞同样感觉，虽然目前免费幼儿园已经运行了一段时间，但在基础设施和师资力量上，和城市幼儿园还有着很大差距。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幼儿园连最基本的滑梯、滚筒等设施都没有，教具也很缺乏。另外现在的教师都是义务的，但如果没有基本的生活来源，维持下去，是很困难的事情。

事实上，现在国家对学前教育没有纳入到义务教育范畴内，孩子们能享受到的学前教育极度不均衡。在对幼儿园的管理上也有许多空白，这就造成了幼儿园费用高涨，郑州就出现了每月每生收费近7000元的天价幼儿园，此前南京还有每年收费12万元的天价幼儿园。在这种大氛围下，靠某个人或某个团体开办免费幼儿园，从长期来看是靠不住的，必须有制度的保证，才能真正实现幼儿园免费。

全国人大常委、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央教育协会副会长朱永新说，很多地方把公办幼儿园推向市场，结果是导致幼儿园收费越来越高，甚至超过了大学收费，让家长难以承受。而问题在于，即使是越来越少的公办幼儿园，也因为政府投入不足，只能靠提高收费标准养活自己。因为幼儿园没有政府的稳定投入来源，除了向家长收费，再就是降低教育质量。而这就意味着损害孩子的发展。

要走出两难境地，途径只有一条：将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范畴内，让学前教育吃“财政饭”，把幼儿园“养起来”。让学前教育吃“财政饭”，是许多国家通行的惯例。法国、英国、加拿大等都实现了幼儿的义务教育，美国、北欧等国家的义务教育延伸到学龄前一到两年，而即使没有实施学前教育全免费的国家和地区，公立幼儿园收费也是很低廉的。

朱永新还称，各地政府应该强调幼儿园的公益性，明确公办幼儿教育中成本和承担机制，给予补贴，使所有的孩子能够上得起幼儿园。在此基础上，还要解决经费短缺的情况，必须加快学前教育立法进程，将我国的义务教育向下进行延伸，覆盖学前教育。

“国家应加大政府对农村幼儿教育的投资力度。”全国政协委员吴刚也建议，在国债资金中安排专项资金，结合全国各地的小城镇建设工作，有计划、有规划地对建设一批质量好、有规模的乡村幼儿园给予补助，以缓解当前农村学前教育资源紧张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