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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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36版:观星台 上一版3  4下一版
聊斋闲品
近郊
一个黎明的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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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闲品
聊斋闲品

感冒了,情绪不高,懒得说话,懒得读书,懒得写字,懒得只剩下惰了,于是就想去看一场好戏。身陷江湖的泥沼,从懂得刍豢口欲之味到体会出耳目声色之好,已是摸爬滚打十几年之后。

过去相当长的时间,我并不喜欢戏曲。确切说,是不喜欢那种唱腔表演和舞台形式。总感觉少了生气,不够刺激,冗长得不知所云。

现在年岁渐长,我隐隐体会出:不管是京戏还是昆曲,豫剧或者越剧,其间皆有种柔和的情调。这种情调契合精神的需求,随着剧情慢条斯理地弥漫,能裹挟着你忘记柴米油盐的现实,在艺术的抚摸下获得内心的安慰,人戏渗透,渐渐达到天衣无缝地融合。

戏剧是修养,修养到了,妙不可言。

而随之登场的丑角,更是给舞台增添了一抹明亮的色彩。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极尽逗乐之能事。

丑角是氛围,氛围有了,乐不可支。

没办法不那么有趣的,好戏都被别人演完了,风光都被他们占尽了,丑角只得以身体表情为技法,游戏人间,油腔滑调,游手好闲,油头粉面。连站姿都是双腿弯曲着,既然没有唱词,那就手、眼、身、步齐用吧。

生命由哭向笑,由笑转闹,由闹变得无所顾忌,悲中亦能取乐,彻底勘破冷笑与热嘲。在我看来,这是人生的境界,虽不能为,心向往之。

丑,才是雅俗共赏的核心与台柱吧。不关乎玄宗皇帝的玩票,也并非剧团团长的身份,关键是自身的表演,游刃有余的打闹,在舞台上横戳出一道邪姿,独步梨园。有道是竹外一枝斜更好,尽管不是仙风道骨的神圣,不是一身肃容的高官,不是娉婷袅袅的仕女,但丑一角以调皮捣蛋的个性魅力与淋漓尽致的不堪,营造出良善美好的气氛,让众人为之瞩目,难怪京剧有无丑不成戏一说。

戏剧风雅,丑角疯雅,真是疯雅的,疯中带雅,雅中带疯呵。我认为,丑一色,凝结了中国文化对生命的态度。人生在世,难免遭遇不快,这就需要调侃与自嘲来放松绷紧的神经,于是丑应运而生。他用肢体的夸张表现着无奈与失意,辛酸和卑微,然而却可以让我们感受其内心的刚毅与豁达,丑更接近老庄的无为,不过无为中藏着有为。

很多时候我把丑看做是顿悟后的得道,所以丑不是疯就是癫,不是痴就是狂。把戏演得又老又丑,谈何容易,那些看似轻松的噱头,骨子里何其沉重。所谓蟒袍宽服,那些敦厚儒雅,还有疾恶如仇,尽管也让人有现实之外的亲切,但到底还是疯癫痴狂更过瘾。丑角几近是大餐的一味猛料,抑或膏腴中的素食。

也许是农业文明之故,华夏文化对季节有特殊的敏感,在梨园也同样如此。虽然剧种纷呈、风格万千,从季节入手,却可以把它们分出个子丑寅卯。如今,不少剧种的“末”行已归入“生”行,生、旦、净、丑通常已作为戏剧的四种基本类型。那如果把旦认做娴静,生就是儒雅,末老成持重,丑花里胡哨。丑的表演,脱下一身束缚变得随心所欲,轻视趣味者,是入不了法门的。

春夏秋冬,生旦末丑。春天是旦,夏天是丑,秋天是末,冬天是生。春秋冬三季偶尔会互串,是以风格总体趋向是寂静的,蕴藉的,既少喧哗,又不骚动。但凡好戏,感觉绝不会一味到底。她应该是丰富的,一会儿书香世代,一会儿耕种传家;一会儿寒窗苦读,一会儿金榜题名;一会儿金缕玉衣,一会儿布衫褴褛;一会儿金戈铁马,一会儿歌舞升平;一会儿斯文幽雅,一会儿笑料百出。为了皆大欢喜,舞台上离不开丑角热闹的一笔挥洒啊。

有一天,我看见白鼻子的丑从楼台一跃而下,也不卸妆,穿着戏服走街过巷,来到三岔口的酒楼,潇洒地高声对老板说:拿酒来。

他胡须上的残酒,欲滴不滴,仿佛草叶间未干的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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