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学习，他叫李唯平；任职国民党中统，他叫李长亨；与中共中央联系，他叫黎强。名字再三更易，只为一个原因——潜伏。作为中共地下党员，在国民党四川中统部门工作10年。一个红色特工，多少功绩，多少神秘，多少传奇。

10月3日上午，现住广东顺德的李勋功神情肃穆地点燃香烛，香烛背后是一张黑底照片——一对身穿解放军制服的夫妇。当电视剧《潜伏》热播，56岁的李勋功说起父亲的故事感叹不已。“黎强就是现实版的余则成。”重庆文化局副局长、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馆长，《红岩档案解密》主编厉华说。

参加革命

黎强1915年生于四川省安岳县，父亲是安岳县周边有名的“袍哥大爷”。1935年，黎强在成都参加党的外围组织“进步学生团体星茫社”，后来又参加了由党秘密领导的抗日民族解放先锋队。“我父亲本名叫李长亨，后来去了延安改叫李唯平，再后来参加秘密工作，由董老(董必武)起名为黎强，作为党内名字。”

李勋功这样描述父亲最初去延安的愿望：到前线去打日本人，因为他本身会些功夫，甚至到了晚年还自己练习武术强身健体。在延安学习一年的黎强，先后上过抗大和陕北公学，听过不少中共高级领导的报告，学习了延安马列学院的全部课程，“成为职业革命青年了”，李勋功说。然而现实超越了梦想，在延安抗大学习一年后，黎强被派回老家宣传抗日救亡。但国民党安岳县党部很快就盯上了他。1940年2月，他再次离家来到166公里外的成都。

李勋功说，“文革”时在青海工作的父亲，因所谓历史问题，被造反派揪斗，周总理亲自下令对其实行军管办法，暗地里保护他。

新中国成立后，黎强先后担任西南公安部研究科长、办公室主任、西南镇反办公室主任、中央人民公安学院中共党史教研室主任、青海湖联合企业公司经理、青海省政府副秘书长、中央政法干部学校副校长等职。

卧底敌营 “袍哥”当“大爷”，打入中统

在成都，黎强考上四川省民众教育馆馆长训练班和四川省教育厅教育测验统计室统计员的职位，党内单线联系人叫刘文哲。不久党指示黎强设法打入国民党中统，为党发挥更大作用。

1940年6月，黎强通过结识国民党四川省党部组训处组织科科长周壁成进入国民党中央军校政治研究班第七期学习，完成了打入国民党的第一步。

1940年9月，国民党中央军校第七期政治研究班结业的黎强，被分配到川军潘文华部任中尉干事。

一个月后，黎强的同乡、中共中央社会调查部工作人员周俊烈代表上级党组织批准其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随后，黎强因为父亲李可廷在安岳的袍哥地位，顺利地和成都袍哥圈子头面人物熟悉起来，并当上了大爷。成都的国民党中统袍哥大爷刘国辉(中统成都区长)、军统袍哥大爷叶国良(军统成都稽查处行动组长)等人都成了他的“兄弟”。李勋功记得妈妈赵蜀芳曾说，当黎强上班时，戴一副镶边的金丝眼镜，身着整洁得体的黑色或灰色中山服，足蹬一双油黑锃亮的尖头皮鞋，“就像《潜伏》里主人公余则成一样打扮，一副国民党机关工作人员的穿扮。”

不出意外，黎强利用其政研班同学、中统四川调统室组训科长廖震华的关系进入国民党成都中统系统。

立下奇功 一个人就相当于“四川保卫局”

随后，黎强通过机会进入“四川省特种工作委员会”(即全省最高特务联合机关)，并任主任干事，上司就是无比信任其的特务头子孙云峰(中统川调室主任)。也就在这时，黎强认识了赵蜀芳结为连理。赵蜀芳的父亲赵选曾任四川军阀刘湘的私人秘书，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赵才知道丈夫是共产党员，而且是个共产党的大官。

就在这期间，一直与他保持单线联络的刘文哲因工作需要调离成都，中共中央南方局改派了董必武的秘书陈于彤成为黎强的“线人”，开展传递重要情报等工作。黎强将每次汇报会搜集的各种情报都抄录一份给陈于彤，而“省特会”秘书室搞的《快报》以及国民党中央汇报会发的《情况通报》等文件中的重要情况，他也要设法摘录交给陈于彤。

黎强通过整理特委会档案，发现抗战以来国民党中统对中共地下党组织已逮捕和掌握的人员有上千人之多，他将被捕人员在狱中的表现，哪些坚决，哪些动摇，哪些叛变自首，哪些还处于国民党特务的严密监视之中，一一抄录下来，分期分批交给了陈于彤。在《中共党史人物传》85卷中，关于黎强的介绍中，董必武说，黎强一个人就相当于四川保卫局，保护了成百上千中共党员。

更深潜伏 联系暗号：“我党有无黎强同志”

1946年5月末，陈于彤因工作需要离开成都，约黎强见面，转达了董老的指示：“组织上要你坚守阵地，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你在成都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可转移到任何地区，三五年内可独立进行工作，可在任何地区或部门直接与党中央联系。‘问党中央：我党有无黎强同志？’这就是你同党中央的联络暗语。党中央一定会回答你的。”也就在那时，陈于彤告诉他，今后就用“黎强”署名给党送情报，你在党内的这个名字早就是定了的(之前他在国民党用名李长亨，在延安用名李唯平)，重庆红岩只有周恩来、董必武等少数几位负责同志知道，延安党中央也知道。“周恩来曾经看过你送的情报，他说你的工作不错，很有成绩。”

1948年年底，因国民党在主要战场失利，蒋介石要求各地成立补训总队，训练新兵。成都亦成立了陆军第八补训总队，调黎强任补训总队政工室主任。黎强去南京的工作变动也得到中央批准。

1949年年初，黎强所在的补训总队改编为国民党第312师，黎强任少将副师长兼政工处长。1949年4月2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渡江前夕，312师奉命沿宁杭公路撤离，行至宜兴途中，被中国人民解放军三野88师全部俘获。被俘的黎强(李长亨)对三野88师补训团团长钱申夫说，请你向中央打电报，问我党有无黎强同志？1949年4月26日，中央军委来密电称，速将“李长亨”送往北京，同时，中共中央知道此人。就是这个暗号，让他终于回到组织。

黎强 余则成

“潜伏”之传递情报

剧情版

第2集：余则成和他的上级秋掌柜接头，场景是在秋掌柜经营的药铺中。第13集：因为被控制，余则成无法把“不要和马太太见面”的信息传达给左蓝，于是把字条藏在茶叶罐的隔层中，并暗示翠平去取，尽快通知左蓝。

现实版

黎强和接头人见面的地点一直都在成都的一个茶馆里。黎强把情报用极小的字写在纸上，然后卷成“香烟”，在茶馆里给接头人。这样即便有人盘查，也可把情报“抽掉”。有时，黎强也会把情报放进点心或者煮熟的鸡蛋里悄悄送出。

“潜伏”之打入内部

剧情版

第2集：刚刚潜伏进军统天津站的余则成，为了讨好上司，到汉奸穆连成家敛财。余则成在穆连成的撮合下，顺水推舟地和穆连成的侄女晚秋假装谈恋爱，但晚秋对余则成却是一片痴心。

现实版

1939年，黎强从延安被派回四川，寻找机会打入国民党内部。他偶然寄住在成都一个友人家中，发现友人和两个国民党政府工作人员来往密切。黎强希望多住一段时间和两人套近乎，正好友人撮合黎强和其姑姑谈恋爱，他便顺水推舟假装答应下来，以此掩人耳目。其实，两人对对方都没有感觉。在取得国民党政府工作人员的信任、成功混入国民党前往成都中央军校政治研究班学习后，便和她断了联系。

“潜伏”之机智救人

剧情版

第9集：余则成在军统天津站潜伏时的第一个接头人——秋掌柜被马奎抓住，被捕后的秋掌柜宁死也不透露任何信息，他用咬断自己舌头的方式暗示余则成自己决不会叛变。

延安方面根据余则成提供的消息，抓住了潜伏在延安的特务“佛龛”，随后由左蓝出面，用“佛龛”换回了秋掌柜。

现实版

1946年，黎强的入党介绍人周俊烈意外被捕。周俊烈是除接头人外，在成都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好在周俊烈是有着丰富秘密斗争经验的老同志，他始终装傻充愣，骗得审讯他的特务也相信他早已脱离了共产党。黎强趁机动用各种关系，将周俊烈放掉，迅速安排他离开成都。

“潜伏”之获取情报

剧情版

第29集：余则成想尽办法拿到了国民党新的潜伏任务——“黄雀行动”中的特务名单，并偷偷用微型相机拍下名单上的人名，准备交给组织。

现实版

1945年，黎强奉命获取绝密“特情”材料。那是由成都中统特务头子、共产党叛徒叶申之独自掌握的一份中共秘密叛徒名单，这些人都被派回了原单位，给中共带来了极大威胁。黎强想方设法和叶申之搞关系，1946年，叶申之已经完全把黎强当成“哥们儿”，在一次酒后，主动从保险柜拿出了“特情”材料炫耀起来，随后便呼呼大睡。

黎强在极短的时间内，翻阅了这份中统绝密资料，用脑子牢牢记住了所有信息，随即放回原处，并紧急通知了接头人陈于彤。南方局立即采取紧急措施，断绝了与叛徒的联系，并通知所有与他们认识的同志撤离成都。

1947年5月，国民党重庆和成都两地当局，为了配合军队对中原解放区的大举进攻，发动全面内战，决定6月1日在成渝两地同时开始抓捕行动。

凭借职权，黎强从情报名单上直接“抹掉”了一半同志的名字。但在参加由上级特务机关召开的特务头目秘密会议时，他发现有一些党内高级领导的名字，自己无论如何是“抹不掉的”。于是，他记下这些名字，冒死在6月1日前夕联系了接头人，及时通报这一重大情报。

“潜伏”之继续潜伏

剧情版

第30集：余则成跟随国民政府撤退到台湾，他和组织指派的“工作太太”晚秋，开始了另一段潜伏生活。

现实版

1949年，黎强出任国民党312师副师长，预备跟随败军至台湾继续卧底，撤退时全师被俘，戏剧性回归。据《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