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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者
咏远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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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远有孝

李咏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

我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我爹是我最忠实的观众。他永远默默地在电视报上划出所有我的节目,到点儿必看,不管重播多少次。烦人的是他光自己看还不行,非拉着我娘一块儿看,一遍都不能落下。

我爹今年快80岁了,生活规律,身体健康。每天下午5点打开收音机,躺在床上听点儿小道消息,吃完晚饭,按时收看《新闻联播》。除了这点儿事,就是担心我,仨孩子里就我爱兴风作浪。

每当听说有关我的负面消息,他就很恼火,跟我辩是辩非。不管我怎么解释,我爹都是这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怎么就不能向人家罗京学习学习!”

我出生之前,我爹已经有两个闺女了。我娘没日没夜地搞“社教”。正事儿也没几件,就是一群老娘儿们咋咋呼呼。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相互嘀咕:闲着也是闲着,生个孩子得了!于是妇女们不顾老公的劳累,开始了下一代的“制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娘有一天告诉我爹:“咱有了。”

我娘有个朋友,是妇产科大夫,做完检查,高兴地告诉我娘:“是个儿子!”算起来,大姐比我大8岁,二姐比我大6岁。我爹我娘根本没征求我的意见,就这么把我造了出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医生把我从产房里抱出来,跟我爹照了个面,我爹喜极而泣。他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大街上,干吗?给我娘买礼物。今天她立了头功!东街走西街,不知道买什么好,最后买回来一个肥皂盒。20年后说起这一段,我娘还在笑我爹“不靠谱”。

我爹一生满怀未竟的理想、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从形式到内容都精益求精。比如他让我从小头顶“三七开”,打头油,头缝细而笔直,发丝服服帖帖。我们站一块儿,就是电影《包氏父子》里那爷儿俩。马褂、怀表、小分头——在他心目中这是文化人的范儿。

还有一些观念,完全不合常理。我7岁那年,有一天肚子疼,疼了一宿,满身大汗。我爹果断地说:“送医院!”我被扛到医院,送进病房,检查结果是“急性阑尾炎”,要立刻切除阑尾。换上病号服推进手术室,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疼了,我脱了蓝条褂儿直接溜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爹开始给我讲道理,说这个阑尾啊,得割。有本书上写的,在英国,凡是贵族家庭,讲究点儿的,小孩儿都割阑尾,更别说我这还是个发炎的阑尾。

我爹曾经跟我说:“小咏,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吧。”我当时正忙着呢,回了一句:“没心思。”他就没讲下去。

我只知道我爹年轻的时候在兰州一家中药店当过学徒,表现不错,19岁那年被派到上海进修,见了不少世面。再回兰州,就感觉待不下去了,第二年又来到上海,投奔一位堂兄。堂兄在位于南京东路的“达仁堂药房”工作,给我爹也谋了份差使——坐在药房里的高台子上,抄方子,记账。

我爹在那里练出一手好字,药堂里一直保存着他写的笔记,直到几年前被拆迁。后来我上了大学,我爹要求我给他写信时,也一律用竖排繁体,导致我直到今天也不大会横着写字,怕弄错行。

1951年秋天,我爹离开上海,报考了兰州铁道学校,专业是会计。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娘,我娘小他7岁,当时念的是兰州师范学校。两个年轻人相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我爹毕业以后,响应号召,分到乌鲁木齐铁路局工作,任党委秘书,属于核心部门成员。1952年“兰新铁路”动工,他也随指挥部一起,跟着铁路向新疆挺进。我娘和其他家属先迁到了乌鲁木齐。

刚到那儿,我娘闲得没抓没挠,就报考了乌鲁木齐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后来当了地方上一所小学的老师,语文、数学、体育都教,还是她所在地区的女子篮球队教练。从学科安排上,您就能看出当时的教育资源多么匮乏,同时看出我娘有多能干,说起来也是“双学位”。

1958年,兰新铁路经达坂城穿过天山,修到了乌鲁木齐市,我爹我娘终于团聚了。我爹属羊,我娘属虎,这一羊一虎,凑一块儿过得还挺美。我娘贤惠,家里家外都打点得好。爹的生日是在10月,他常喜滋滋地说:“我这个羊好,秋后的羊,有草吃!”

我爹胃不好,对吃的东西很挑剔。还好,当时我们家条件还过得去。饭、菜端上来,他觉得喜欢就吃,要是不喜欢,“啪”,筷子往桌上一拍,走了。我娘就得去厨房重做。

儿时记忆里,我爹是个“夜猫子”,今天的我也成为夜行动物,或许是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半夜醒来,总看见他的书房亮着灯,没完没了地誊写稿件。近几十年,《新疆年鉴》中铁路发展史的部分,全部是他的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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