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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0版:大视野 上一版3  4下一版
安徽小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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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小岗
沈浩

45岁的沈浩死了,在又一个3年任期将尽之际。两个月以来,安徽凤阳小岗村村主任沈浩的工作日程表里,排满了一大摊子遗留问题。一个外来改革者的非正常死亡,把小岗再度推到了聚光灯前。这些年的分合之争,这些年的致富探索,小岗村的困境已经不是小岗人自己的困境,而是中国农村的集体困境。

曾被村民视为上面来的“摇钱树”

11月8日沈浩的追悼会上,那些接受过他帮助的村民和跟他拍过桌子、吵过架的村民们都哭了。

5年前,这个开着桑塔纳的省财政厅干部刚进村时,小岗人并不热心。那时村民大都住在茅草屋里,连固定电话都用不起。小岗村有句话,“一步跨过温饱线,多年未进致富门”,这里的村民也往往被外来者们打上刻板印象——“难缠的小岗人”。沈浩是1993年以来,“中国改革第一村”小岗村第四个外面来的干部。村里人不指望一个走马观花的下派干部能做点什么。渐渐的,村民们开始觉得,沈浩和别的干部不一样,他见了谁都亲热地打招呼,不像别人只顾低头走路不理人。沈浩在农村长大,去到哪里,端上桌的水就喝,衣服的袖口磨得快没有了,他也不在乎。

沈浩大大咧咧,也不记仇,有时跟村民吵翻脸了,第二天别人再来,有事的话他该办照办。对于小岗人而言,沈浩最大的不同是,“别人有想法,但要不来钱。而他是财政厅来的干部,好比一棵摇钱树。”大包干带头人严俊昌说。之前的小岗村干部们总是空有想法,但没钱。沈浩一来,资金链便顺畅多了。沈浩为每户小岗村民争取了2万元的建房补助。于是,2007年前后,几十年如一日的茅草屋一跃成为两层高的楼房了。

2006年底,沈浩的3年下派期行将结束。这时,严宏昌牵头,发动了小岗村98户村民,和他们当年签下那纸生死契约时一样,在挽留沈浩的申请书里盖上了红手印,放着鞭炮送到了省财政厅门前。思虑再三,沈浩留了下来。当年安徽省2000多个下派到基层的干部里,连任两届的,他是唯一一个。

沈浩总在为小岗村的成功谋划着。他反复和小岗人、媒体,乃至经济学家讨论小岗的致富之路。

沈浩想法很多。2006年起,沈浩在小岗村大力推广双孢菇的种植,将小岗发展为大学生实验基地,鼓励政策之优惠是小岗人从前不敢想的,每新建一个标准棚财政补贴5000元以上。此外,沈浩还在小岗村引入了一家上海的养猪场,并发展葡萄园、农贸市场等。

“心有余而力不足”

2007年底,安徽省出台《凤阳县小岗村新农村建设规划》,这份重量超过1公斤的规划里,提出将石马、严岗两村合并到小岗村。如此一来,476人、耕地面积1600亩的小岗村,人口将达到3800多人,土地面积13700亩。 有人打比方说,并村之后的小岗村,像一个“小型的县政府”。在距离县城30公里的小岗村,连沈浩在内的7个党委书记坐阵。尽管干部们还需要提着裤子到野地里方便,但这套班子已经是工商、税务、城建等部门,一应俱全。县消防队也驻扎在这里,办公楼常年空着。在4A级景区小岗村,大包干纪念馆和“当年农家”茅草屋的经营权都收归了凤阳县旅游局了。

地理偏僻的小岗村,可利用的资源,除了名声,便只有土地了。2009年,土地翻番的小岗村迎来了一个大项目,占地1300亩的美国GLG甜叶橘小岗基地。小岗人不愿意把自己的将来托付给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外来项目。然而,征地势在必行。

作为积极推广土地流转的“引导者”和签订征地协议书的甲方,沈浩需要为安于现状的村民做大量思想工作。 GLG的用地问题还悬在半空,又来了一个深圳企业办生态农业园的项目,这回要4300亩土地,但县里大力支持。这些空降的庞大项目,将占去小岗村的近半耕地。此时的沈浩,正在领导、企业老板、小岗人之间,努力寻找平衡点,“在小岗有些事情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11月5日中午,县里来了几拨客人,村委会在 “大包干”农家菜馆里摆了酒席,酒桌上沈浩酒喝得很凶。他平时也喝酒,但只限应酬。有村民认为,沈浩这天是在喝闷酒,“往死里喝”。下午4点,房东马家献看到小岗村副书记张秀华扶着沈浩跌跌撞撞地回来了。马家献给沈浩倒水,他摇头说不喝。过一会儿,沈浩呼呼睡去。第二天早上6点多,村民杜永兰来找沈浩办事,在床边怎么喊也不应。赶来的医生发现他的心跳和呼吸停止了。

人心散了

为了建养猪场,2007年以每亩4000元征了好些庄稼地,如今还荒在那里,看得小岗人心疼。村里人认为沈浩不是一个明智的改革者,他不熟悉农村,也不熟悉这块土地。沈浩的到来只解决了小岗村源源不断的输血功能,而小岗要发展,最根本的,是要实现自身的造血功能。

“单靠种粮食,只能解决温饱,小岗要发展,必须走集体化道路。”3年前,记者采访沈浩时,他这么说。这些年,沈浩多次组织村里人奔赴“红色之旅”,参观靠集体经济致富的明星村。以分出名的小岗村要再走南街、大寨的集体化道路,这种发展模式遭遇了“包干派”的反对。而村里以严俊昌为代表的“合作派”,则力主合地。严宏昌和严俊昌是堂兄弟,但在孰分孰合的问题上,两个家族的分歧持续了十几年,谁也说服不了谁。沈浩很清楚,在小岗,自己没有影响力可言,“我只是一个引导者”。

沈浩时常跟自己打仗,他曾表示想过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小岗了,他觉得小岗人一盘散沙,不团结,怎么也扶不起来,何况自己还有妻女和90多岁的母亲要照料。但往往一宿闷睡,第二天又改变主意了。

几年里,在土地流转过程中,沈浩吵过不少架,也挨过打,还有村民反复举报他。他一直在用染发剂,别人看他一头漆黑,其实他已经满头白发。“小岗,缺一个真正能够凝聚人心的当家人。”2006年,沈浩说。据《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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