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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我是历史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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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我是历史的学生
《目送》 龙应台著
龙应台与儿子在一起
龙应台昔日著作

10月24日,龙应台出现在北京三联书店二楼,为她的新书《目送》做签售演讲。2点半开始的签售会,从1点半起,就有读者在一楼排队。等到演讲开始的时候,整个二楼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明明说是讲《目送》,但龙应台一开始就说,《目送》这本涉及父母、生死的感情最深部分的书,没有办法讲,只能朗诵。现场受邀起来朗诵的读者都是20岁出头的青年,最后一个女生朗读时,当场哽咽出声,台下也有观众抹泪。

在问答的环节,不断有观众提到龙应台的新作《大江大海1949》。这本书在港台地区出版一个多月,销量已过20万册,超过了她之前的畅销书纪录。为写作15万字的《大江大海1949》,龙应台酝酿十年,耗时近400天,访遍香港、长春、南京、沈阳等地,采访大量亲历者。从父母亲的1949年出发,看民族的流亡迁徙,看上一代的生死离散,龙应台说“这是一本和平之书”。

第一滴眼泪

记者:《目送》和《大江大海1949》其实有共同点:都是从你的父母开始探究的。你开始探究自己的父母,好像又与孩子有关。

龙应台:如果说《目送》是一个个人的目送,那么《大江大海1949》是一个民族的目送。对于像我这种从书房里成长的知识分子来说,真正最深刻的人生经验几乎就是从我上下这两代人这里得到的。看到孩子的生和成长对我而言是一个惊天动地最直接的人生教育。等孩子再长大一点,父母的老和死又平行地发生。

记者:《目送》和《大江大海1949》的另一个共同之处是,它们都应该是你感情最深的东西,可是语言无比的冷静克制。我想知道,你在写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

龙应台:写情感很深的东西,最大的危险是滥情,是你的笔不知道要在哪里收。其实最难的写作,就是在哪里要停止,什么东西要留白不写。

在《亲爱的安德烈》里面,我有一段引用了昆德拉的说法,大意是,你感动时流的第一滴眼泪是真诚,再一滴眼泪就是“媚俗”了。在处理最深的情感的时候,对一个作者最大的挑战是你的笔是如何能够表达第一滴眼泪的真诚,但是绝对不能有第二滴眼泪。那就是说收在该收的地方,这是对作者最大的挑战。

记者:你走访了那么多人,听到那么多沉重、残酷的故事。为了没有第二滴眼泪,你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写么?

龙应台:整个400天之中我是没有感情的。不管我在做研究,或者是做采访,我必须专注,专注于在千万个碎片与碎片之间找到关联,在无边无际的丛林中找到出路,最后在文字的艺术思量中走钢丝,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圆满和紧绷,这些都需要全神贯注,全神贯注到一个程度,自己的感情就是杂质。

写《大江大海1949》最大的挑战是:这么悲伤、这么沉痛、这么残酷,而且这么庞杂的历史碎片,我必须要把自己淬炼到一个程度,去面对整个事情的本质,做到不为所动。这里头是情感的大江大海,波涛汹涌,如果我跟着这个波涛动的话,我会做不成这本书。

跟《目送》一样,正是因为它残酷到极致,痛到极致,我必须把我自己的情感彻底掏空和专注,我才能写完,才能把那种情感用我所追求的精准表达出来,不多一点不少一点。但是这是我写书时的状态,并不是说,这本书就一定达到了自己想达到的境界。它还可以写得更好。

记者:在《大江大海1949》里,你用小儿子菲利普作为讲述的对象,为什么?

龙应台:菲利普在书里其实着墨不多,但是非常关键。他被我用来当做这本书的既是入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叙述“相框”。

整本书是一个母亲对自己19岁的孩子讲述上两代人是怎么回事。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希望不仅我的长辈会读这本书,我希望我这一辈的人也会读,我更强烈地希望我能把我的下一辈就是20岁的这代人“诱骗”进来读这本书。这个非常不容易,因为他们已经对历史一点都不知道了。所以我用19岁的菲利普来作为我讲述的对象,用意是让20岁的读者不会觉得这书跟他们无关。我希望透过菲利普能够把这个记忆传承到下一代去。

另外一个原因,是刚好菲利普遇到德国政府要他去当兵,他不愿意。我就跟他讨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最后我们进入法庭,跟德国政府打官司。这个主题跟整本书讨论的战争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就是一个个人在一个集体里边,他的位置是什么,他有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菲利普的存在在书中虽然少,但非常关键。

记者:你说这本书是文学,而不是历史。为什么?

龙应台:这本书里头我完全没有兴趣去做历史大是大非的评断,选择控诉或者审判谁,正义与不正义。这是学者和读者该去做的事情,不是这本书要做的事。我可能也做不好,因为我自认为只是历史的学生,而且是小学生。

我唯一想做的,是把每一个机器拆解开,让你看到这每一个机器里的个人。

不管哪个可恶可怕的机器,拆解了之后,里面都有孤零零的个人,你不管用什么刀片割下去,一定会流血。当你看到那个孤零零的个人,他的伤口在那儿的时候,你可能对你原来心里所痛恨的东西,或者所拥抱的东西,会有一种不同的思索。如果非要说我想传达什么信息,最多就是:你必须要做有思想的螺丝钉,社会里头有思想的个人,否则那个大机器会走向非常可怕的方向。

记者:你觉得这本书还留有什么遗憾吗?

龙应台:遗憾书写成,我的父亲已经过世,我的母亲已经失忆,遗憾我所有的疼惜和心意,已经无法传达给自己最亲爱的人。

摘自《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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