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槐花飘香时

春日明媚临近时，却被几波突袭而来的寒潮打破，乍暖还寒的气息让人对春归保有了少许失落和遗憾。

现代城市绿化建设愈来愈见成效，人们一年四季都可以置身春日花香沁人的氛围里，满目春色应接不暇，闭目细品春味之余，心底总是若隐若现一种难以忘怀的气息，那是骨子里对家乡的一种依恋，每逢春日，若没有家乡空气里暗香浮动的槐花，仿佛再好的春光也少了几分韵致，多了几分缺憾。

槐花的神奇令人惊叹。孩提时，我家到学校的那条小路，春天扬尘，夏日燥热，秋风刺骨，朔寒砭人。可说来奇怪，四五月间，夹道的槐树百花争艳，花团锦簇，压在枝头娇艳欲滴。娇小的我稍微蹦跳就能捋下满捧的花来。花瓣紧凑、密集，绽放的花朵伸展腰肢展现它的活力，青涩的花朵半开半合含蓄的表达着它的娇媚。捧到鼻前轻闻，香气并不馥郁，淡淡的香里夹杂点点苦味。拈一朵放进嘴里，先甜后苦，再回甘，香气满口，竟是一种难以言传的味觉。瘾头上来了，大捧大捧就往嘴里送，新鲜的花的汁液在口腔里溅开，苦与甘的味道在嘴巴里混合，有点脆，有点甜，有点涩，不知不觉几百米的小路已经走到头了。回头望去，微微的春日里的晨风逗弄着枝头挤作一团的花簇，澄澈的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特有的苦香，新绿的近乎透明的槐叶衬着白花，这还是平日那条小路吗？

上学路上捋槐花吃，只能算是小孩子的零食。而奶奶以槐花做原料烹制的吃食可有门道和讲究了，种类繁多、样式百变，引人垂涎，什么槐花饼、槐花糕、槐花粥、槐花粽子、槐花年糕、槐花饺子、槐花汤圆、槐花米酒……想必刘姥姥进大观园吃宴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睹物思人。每逢槐花飘香时节，忙完全家人的早饭，奶奶就提着菜篮出门挑选槐树，用特制的绑刀竹竿大把大把地将槐花捋下来，用深井水洗净晾干，放置在盆里用鸡蛋搅拌成糊，掺上面粉、细盐、蜂蜜和奶奶秘制的配方拌匀成馅，鏊子上刷层薄薄的油，温火慢煎，借助奶奶几十年灶间打转练就的精湛手艺，一张张可口怡人的槐花饼就出现在晚饭的餐桌上。入口槐花清香若有似无，萦绕齿间，油香、面香、花香、蜜香缠绕着家乡、亲人的味道让我陶醉其间，久久不能忘怀。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是谁作了这首题咏槐花的七绝，现已不可考。有牡丹国色天香，有腊梅无惧寒风，有幽兰遗世独立，有碧莲出淤泥而不染，谁知道槐花是什么呢？它在四五月北方的春天里，静静地开放，静静地吐香，默默地丰富了北方人的三餐，不曾有莎士比亚式的大师咏叹它，亦不曾有周敦颐式的文人墨客赞美它。它就静默地存在着，从我的祖辈到我的孙辈，都会在晨风里轻轻地呼吸着空气里浮动的槐花香，都会在春日里行路时采下一捧槐花做吃食，都会在晚饭时烙几张槐花饼，都会在亲戚串门聊天时包上一顿槐花饺子，都会很多很多，槐花与人们世世代代结下了永远抹不去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