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张姓女孩
5月的初夏,正是湖北恩施的多雨时节,被雨后高山云雾笼罩着的山城恩施,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和吊诡。
邓玉娇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她现在对外已不使用“邓玉娇”这个名字了,大家都称她“小张”。
邓俨然成了一个神秘人物,她的一名同事称:“听说小张经常到健身房馆去,每次都是一个人。”
几经辗转,记者18日到野三关后才电话联系上邓玉娇,她和记者交流时声音低缓,言语间不时流露出戒备之意。简短几句,就能明显感到她是个忧郁而腼腆的人。
但邓玉娇也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直接说“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但回答时,她却要思考几分钟后才能作答,而且非常简短。显然,她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
邓玉娇告诉记者:“我只是想安静地生活,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你们的关心,让我无法摆脱那些让我难受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对这位1987年出生的女孩来说,无疑是一个残酷的噩梦。邓玉娇希望能忘掉过去的一切,她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生活。
邓玉娇说:“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挺好的,精神状况和工作都很好,我会努力工作,不让关心我的人们失望。”
就在16日下午,邓玉娇穿一套kappa牌黑色运动服和白色运动鞋走在恩施州委幼儿园对面的街上,她的头发挽到脑后,显得特别清爽,在街上边走边看。
走到一家商店门口,她随便瞄几眼就离开了。她仿佛没有任何购物的目标,也不是要买东西,就是随便逛逛,一个女孩子常见的那种逛街爱好。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邓玉娇”三字,似乎已成为一个逐渐被人淡忘的符号。
“邓玉娇被安置以后,外界就很难跟她接触了。”恩施州广播电视局一官员直言不讳,“严格地说,已经没邓玉娇这个人了。”
同事也认为邓玉娇并没有跟他们亲口承认过她就是邓玉娇,他们也只能说每天身边生活着一个和邓玉娇长得很像的人。
电视台里的孤独背影
在恩施人眼里,邓玉娇能进入恩施州电视台工作,完全是因祸得福。
一位当地人说:“这是个好单位,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大都有点关系或后台。”
在恩施州委斜对门的恩施电视台,就是邓玉娇上班的地方。每天早晨邓玉娇从恩施州委大院走到马路对面的恩施电视台上班,下班后再走回恩施州委大院的住处。
眼前的生活和工作她已习以为常,邓玉娇每天都基本过着从宿舍到单位的两点一线式生活。
知情者告诉记者,在电视台里邓玉娇拿的是省级财政工资,与微波站签的是无固定期限合同。也就是说,邓玉娇后顾无忧,只要愿意就可以在此干到退休为止。
记者了解到,恩施电视台的职工分为在编和聘用两种,只有在编职工才能拿财政工资享受规定的福利,而聘用的职工就不能享有这些待遇。
邓玉娇告诉记者:“电视台的工作很顺心,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来之不易,我这一生,终究还得靠我自己努力。毕竟大家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她言辞诚恳,但充满沧桑。
现在,邓玉娇最需要面对的就是孤独。
由于种种原因,很多人不敢跟邓玉娇讲话。加之她以往的朋友都不在身边,邓玉娇很难找人说知心话。在同事眼中,她就是默默地,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
“如同拉了一张网,她的交际圈子太窄了。”邓玉娇的一位同事说,“她时常沉默,能感觉到她很孤独。”
邓玉娇的一位朋友告诉记者:“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活开玩笑。”
这位朋友认为: “邓玉娇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能真正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邓玉娇今年已经23岁了。他担心邓玉娇在恩施很难解决婚恋问题:“离开恩施也许能好一些,这很现实。”
不为人知的幕后
“如果没有网友、媒体的帮助,也不会有邓玉娇的今天。”邓玉娇的爷爷邓正兰认为网络对整个事件所起的作用巨大。
“媒体对邓玉娇事件及时的报道,网络的强力扩散,是地方政府反应迅速的原因之一。”恩施本地媒体的一名记者表示,“至少这件事情,是因为网络的传播才引起高层的关注,不管是从恩施州还是到省里。”
记者了解到,去年5月19日,正在重庆出差的湖北省委一位领导高度关注邓玉娇案,他在登机返鄂前就电令湖北省政法委汇报该案情况,并要求在他下飞机时,就能看到邓玉娇案的全部材料。
就在湖北省委过问之后,湖北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尚武在去年5月20日亲自率团抵达巴东坐镇调查,而恩施州公安局也直接介入办案,就此该案发生逆转。
“那几天,路似乎变窄了,常堵车。”野三关镇的一位麻木司机回忆,“镇上来往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还有到雄风宾馆的人也很多。”
“各级官员在一天内进出镇政府大门的次数非常频繁。”在野三关镇一个名叫“喝二两”的小酒馆里,一位食客向记者这样形容地方政府因邓玉娇案反应的迅速。
邓玉娇、官员、网民,迅速通过网络形成了互动。网民们的舆论形成了强大话语声势,在帮助邓玉娇的同时,却也给相关部门的工作带来了压力。
记者获知,湖北省委宣传部一副部长在某次内部会议的讲话中透露,仅当时参与讨论“邓玉娇案”的QQ群,就有近3万个。
这使湖北的新闻应急管理和网络舆论引导取得了新成效,湖北网宣部门在突发事件新闻的应急工作中,因表现突出获得嘉许。
他评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政府部门只要拿出诚意真诚面对,就能很好解决。”
阴霾并未散去
邓玉娇事件严重冲击了巴东官场,而野三关镇政府首当其冲承担责任:镇派出所所长谭静被免职,调往巴东县公安局任一名普通民警;镇党委书记谭昱调往巴东县政协;镇纪委书记凃启东调往水布垭镇当宣传委员。
就连巴东县公安局局长杨立勇,也为“擅自”接受媒体采访埋单,他被免职后调离巴东进了恩施州人大。
尽管巴东相当多的政界人士认为,杨立勇当初通报案情、接受媒体采访并没有错。但这名巴东唯一法律专业毕业的公安局长,以后能否东山再起就是个未知数了。
地方政府因邓玉娇事件付出巨大行政代价的同时,当地舆论环境也同样遭受批评。
巴东官方当时关闭言论渠道的阴影,不仅让当地官员对邓玉娇事件噤若寒蝉,这种效应也传染到了恩施州。
虽然事情已过去一年,但邓玉娇事件仍然是当地政府官员们不敢去触碰的禁区。
记者在恩施接触过几位熟悉邓玉娇的官员、记者,他们都以不方便透露或不知情为由,基本不愿谈论“邓玉娇”三个字。
记者了解,为应对邓玉娇事件,花去了2009年巴东县政府数额惊人的财政收入。“花这样的钱是小事”,巴东县的官员们更担心引起其他事故。
直到目前,当地政府对邓玉娇高度紧张的神经仍未放松。
从野三关镇到巴东县乃至恩施州,不仅是下面的官员不敢公开谈论邓玉娇。即便是恩施州的高层,也同样觉得不合时宜。
5月21日下午,记者两次拨通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州长杨天然的手机,第一次通话持续30秒,但始终未听到对方讲话。
8分钟后再次通话,杨天然闻听是采访关于邓玉娇的事情,他说了一句话:“瞎搞吧,你这个时候,还问我这个做什么?”随即挂断电话。据《时代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