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的驻地出发,一路向南,绕过足球城体育场后不久,路依然是平坦笔直的柏油马路,路边突然能看到一块高大的广告牌:欢迎来到索维托!
9日,印象中混乱、肮脏、低矮、破旧的“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以一种绝对出人意料的方式闯入我们的眼帘,而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更是进一步验证了什么才是“眼见为实”。
镜头1
非洲孩子高喊:我爱你!
汽车行驶到一个街角,一群刚放学的孩子一边哼着黑人特有的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一边扭动着腰身狂舞,我们的到来不仅没有让他们有任何拘谨,反而在镜头前面更加忘情地舞动。
音乐声中,突然听到几个孩子一起高喊“我爱你”。那几乎是完全标准的普通话,恍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他们吐出的只是碰巧谐音的英语单词。于是就用英语问他们:“我爱你什么意思?”“I love you !”一个小姑娘颇有些不屑地回答。
这下真是把我惊着了,于是连声教他们,“我也爱你,就是I love you too”。反复几遍,孩子们学得相当认真,我也颇找到了几分当老师的感觉。
告别的时候,说Bye bye的同时,我还没忘说“我爱你”,结果几个人异口同声冲我大喊:“我也爱你!”
镜头2 每天5000人参观曼德拉故居
到了曼德拉故居,就会发现南非人开发名人故居经济潜能的能力一点儿不比中国人差。
故居所在的维拉卡斯街当然成了索维托的“精品街”,和之前我所想象的那种简陋不堪的房子不同,这里已经整修一新。而街道两边的住宅也是相当豪华的别墅。
大门外摆着好几个出售工艺品的摊点儿,店主满面微笑地招揽着生意,和故居一街之隔的旅馆也被冠以“曼德拉故居旅馆”。
故居的门票一张60兰特,房间里摆放着一些曼德拉当年的照片、使用过的物品等,甚至连当年洗澡用的澡盆也被挂在了墙上。讲解员说,现在这里每天要接待超过50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小院干净整洁,唯一能让人感受到“斗争气氛”的是墙上的弹孔。“这些都是当年追杀他的人打的。”讲解员说。站在这座房子前,我们的女司机Stoney说起曼德拉现在住的地方,用特有的夸张语气一连说了好几个“Very”,然后才是“Big”。
镜头3 逢人就显摆抽过中国烟
从维拉卡斯街走出来向南,过了几条街之后,路两边的房子“档次”已经有所降低。Stoney带着我们到了他的朋友Tony家,这里的院子也都是独门独户,小院不大,但是非常干净整洁。和之前我们看到的房子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没有车位。
去的时候,Tony正在房间里和表兄Hope听音乐,房间不大,迎面桌子上摆着一台17英寸显示屏的电脑,仔细一看就发现,CPU还是奔4的,小床上扔着一个正在充电的诺基亚6300手机。
两兄弟非常热情地同我们一一握手,随后我们拿出的香烟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Hope点上香烟,美美地抽上一口,然后连称“味道很好”。这根香烟也成了他随后向邻居吹嘘的资本。“我抽的是‘玉溪’。”逢人他就用刚刚学会的中文显摆一下。
20岁上下的Tony兄弟都是球迷,他们特意强调是“LOVE”,而不仅仅是“LIKE”。虽然世界杯近在眼前,在他们家里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足球城体育场内的欢呼声,但两兄弟说他们不会去现场看球,只能看电视。
镜头4 贫民窟唯一电器是灯泡
从Tony家出来向南,拐上大路,经过索维托最大的购物广场和耐克在这里设立的一个青少年训练营,再走没多远,Stoney开着车突然拐上了一条小路。
和之前平坦的柏油路完全不同,路面坑坑洼洼、污水横流,路边是整片整片低矮的小铁皮房子——真正的贫民窟到了。
对我们的到来,这里的居民虽然没有明显的敌意,但和之前所遇到的热情笑容相比,他们脸上有了更多的木然。
Stoney领着我们走进了一户人家,户主是个40多岁的男人,对我们的到来,他显得客气而谦卑。铁皮房子最多有15平方米,里面放着一张不大的床,墙边放着灶具,墙角处放着一卷行李。“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加上我和老婆,5口人全部住在这个屋子里,所以白天只能把铺盖卷起来。”男人这样解答我的疑问。房间里唯一的“电器”是悬在头顶的一个灯泡。“这里面冬天奇冷,夏天奇热。”旁边的Stoney说。
男人没有工作,妻子在外面做清洁工,正在上班,他和3个孩子在家。说起世界杯,他勉强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哦,我知道。”面对我们的镜头,小男孩儿显得又期待又有些胆怯,而已经10多岁的女儿干脆默然转身离开了。
即便是在这样的贫民窟,同样能看到足球的痕迹,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上,一群孩子正踢得不亦乐乎。
你们那里就没有穷人?
去一趟索维托,早在来南非之前就有这个念头。
把我这个原先不过是藏在心里的念头最终变成决心的是我们的司机Maggie,这是一个有着一儿一女的中年黑人妇女。那天她拉着我们满约堡城转悠寻找巴西队的营地,路上我随口提起索维托,没想到她非常兴奋:“索维托,Vevy Nice!我的妈妈就住在那里。”用“非常漂亮”来形容索维托,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那里安全吗?”我又是随口一问。
“当然,你怎么知道那里不安全?”Maggie的回答中明显地能听出一种克制。
“那里有曼德拉故居,那里的人都非常友好,谁说他们都买不起电视,我妈妈家就有一台很大的电视。你们想去?想拍照?没问题。”Maggie一连串地说。
这时候我才明白,有关安全不安全的问题,实际上已经刺痛了我眼前的这个人。即便是已经搬离了索维托,但这里的每一个黑人依然还和索维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里依然是家乡,而每个人都不愿意别人说自己的家乡不好。
即便是有了Maggie“非常安全”的承诺,在第二天出发前,我还是很谨慎地把身上的零钱从100美元变成了100兰特,把护照锁在了箱子里,把手机调成了振动……
而当我们走过“欢迎来到索维托”的巨大广告牌后,剩下的除了吃惊还是吃惊。柏油路宽阔平坦,干净整洁,丝毫不亚于郑州漂亮的BRT站台,绿树掩映中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漂亮房子………
“这快速公交是专门为索维托修的,整个约翰内斯堡只有这里有。”顶替Maggie开车带我们去的黑人女孩儿Stoney说。当然,同样也有之前已经被媒体报道过多次的道路坑洼不平、污水横流、房间狭小破旧的“贫民窟”。但不管在哪里,所能看到的都是和善热情的面孔,面对举起的镜头,他们会非常配合地露出笑脸,并且摆个Pose。
Stoney用“Very Very Poor”并且加重了语气来形容住在贫民窟里的人们,但她说,“其实这里只是索维托的很小一部分”。当我问她“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穷”,Stoney反问我:“你们那里就没有穷人吗?”晚报特派记者 郭韬略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