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探访约堡唐人街

华人最熟练的英语有两句：How much？Cheaper！

“每个华人身上都有很多血泪斑斑的故事”。带我们去德班的司机魏哥曾经这么说。这话听上去耳熟，可能也有些夸张。但能够肯定的是，华人，并非都是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光鲜，即便是已经出人头地的，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许多艰难，尤其是在南非这个“特殊”的国家。

晚报首席记者 郭韬略

约翰内斯堡报道

罚款 讨价还价的英语全用在警察身上

这里的华人熟练的英语有两句：一句是“How much（多少钱）”，一句是“Cheaper（便宜点儿）”。在约堡开了一家贸易行，平时兼职做导游的小苏告诉我们，千万别以为这是市场上的常用语，事实上，讨价还价的对象是南非警察。

南非警察腐败，白人“不太好欺负”，黑人又“没什么油水”，所以华人在这里是他们的“最主要客户”。

开餐馆的吴先生对这一点深有感触：“我们中国人吃海鲜，都是喜欢吃活的，所以店里面经常会备一些活鱼活虾活螃蟹之类的，就这都不行，就会有人来查。名义上保护动物，其实无非是要罚款。整天是抢劫、杀人案，他们不管，‘保护动物’倒是格外来劲儿。”

另外一位韩先生更冤：“我从小到大没干过啥坏事儿，在国内除了一次打麻将被罚了一千块钱，再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但在南非已经坐了两次牢。”

韩先生两次坐牢都是因为“酒后驾驶”。“我平时开车非常注意的，两次都是有朋友来，吃饭的时候就喝了一小杯葡萄酒，碰巧被警察查到。按照南非法律，酒后驾驶拘留48个小时，但是你不知道，那拘留所里的房间极小，关的全是黑人，整整一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别说睡了，只能是半蹲着，而且还有黑人身上的味道，真的是受不了。没办法，只能交罚金提前出来，一次就是1万多兰特，其实警察也是摸透了我们这种心理。”

对于南非警察的“执法不严”，我们也是有亲身经历。在约堡出行全靠租车，所以就尽可能地“提高利用率”。一次外出，一个12人座的面包车挤进去了15人，警察发现当然毫不客气，罚了1200兰特，但是连一张收据都没有；还有一次去体育场，很远就实行交通管制，为了少走点路，就有同行试着塞给值勤警察100兰特，对方二话不说，爽快地抬手放行。

把这些经历讲给导游小苏听，他说：“你们这算是幸运了，其实拜世界杯所赐，这段时间警察对华人的态度好多了。”

遭抢 劫案频发也像个硬币，有它的两面性

有人说，在约堡华人的被抢率是300%，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被抢毫无疑问在当地华人身上是个普遍现象。“一个人上街，白天被抢的可能性是80%，晚上是100%”，不止一个华人这样说。

导游小苏刚来约堡的时候不信邪，晚上经常去找朋友喝酒聊天。直到有一天——“在唐人街，刚下车，乖乖，5个黑人、7把枪对着我，怎么办？只能保命了。我央求他们只要把我的护照留下来，别的东西随便拿”。那一次让小苏损失了好几百美金，还有一套价值一万多元的佳能相机。“从那以后，再也不说什么夜生活了。”

遇到这种只图财不害命的劫匪，小苏算得上幸运了。司机魏哥就曾经在医院看到有华人治疗烫伤：“劫匪入室抢劫，财物席卷一空不说，还用电熨斗在他的身上、脸上烫，真的是‘惨不忍睹’。”

我们在这里听到的最夸张的故事来自一位台湾大哥：“陈水扁还当台北市长的时候，一次访问南非，还被抢了呢”。

世界杯让南非全球瞩目，“抢劫”成为一个关键词频繁见诸媒体，以至于有当地华人抱怨：“总是报道这些事情，国内人还敢来南非么？”不过也有人能从中发现“积极”的一面。“这样也好，国内人都不敢来南非了，不然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面临的竞争压力就越来越大。”导游小苏这么说。

偷渡

出国梦并不是那么绚丽

在约翰内斯堡生活的华人有几十万，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是通过非正常渠道出来的。偷渡，在唐人街并不是一个耸人听闻的词儿。

“蛇头”通常的办法是帮助需要偷渡的人办理到莱索托、斯威士兰这些南非邻国的入境签证，然后“伺机”进入南非，至于是不是能够拿到合法的身份，则全靠个人的运气和机遇了。

现在在约堡经营一家有着相当规模中餐馆的吴先生提起出来的经历，还是不堪回首。10多年前，吴先生就是在国内做厨师，那时一个月的收入就有4000多块钱。“朋友跟我说，来这边少说一个月能挣1万多，这可是能称兄道弟的朋友啊，还能骗我？”几乎没什么犹豫，吴先生就交给了这位“兄弟”4万多块钱，把自己“办了出来”。

但是刚到南非，就发现一切和原先想象的并不一样。“到了南非之后，和这个朋友一起住在他租的一个白人的公寓里，刚到他就告诉我，晚上尽量不要上卫生间，因为房东会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如果让他知道又多住了一个人，每天就得多收100块钱。”吴先生说，“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我们可是兄弟啊，我出来光交给你就交了4万多，这100块钱就这么当回事儿。”

慢慢地在熟悉了情况，结识了更多人之后，吴先生才知道自己被兄弟当了冤大头，来南非所需要的费用远远要不了4万。不过他还不是最亏的，一次性交给“蛇头”10万的也大有人在。

后来老吴找到机会终于摆脱了这位“兄弟”，“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差不多已经有10年了”。老吴还是比较幸运的，后来在一家香港人开的餐馆当大厨，手艺好，人又踏实肯干，很得老板的信任，最后这个在当地很有人脉的香港老板帮助他拿到了合法身份。现在吴先生的餐馆生意不错，自己已经“光明正大”回了好几次国。

黑工

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

偷渡出来的人是“见不得光”的，只能投亲靠友，打“黑工”，一边辛辛苦苦地赚钱养活自己，还得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生怕哪一天移民局找上门来。

南非移民局还专门请了一个台湾人，帮助他们查找在这里非法居留的中国人。华人圈子并不大，相互之间出现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事情。于是便会有人动了心思，给这位台湾人打电话，主动“检举揭发”某人在某地打黑工，属于非法居留。

别以为拿着南非政府薪水的这位台湾人就是清正廉洁，秉公执法，深谙黑工心理的他会主动给被揭发的人打电话“调查核实”。 这样一来，对方往往也只能是“破财免灾”，掏钱了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吴先生那样的运气的，“出来十多年都没有拿到身份的人大有人在”，那真正是“进退两难”，没办法，只能这么苦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