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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马 著 严歌苓 改编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出生在晋陕交界盗墓贼家的女儿,在横跨军阀混战直至抗日战争这段动荡岁月里中,与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甚至仇敌共同演绎的一段传奇岁月,先后与几个男人间的爱恨纠葛,以及她从一个普通人家女儿到军阀家的姨太太,再到坚定抗日的民族志士的心路历程。

铁梨花心里是又感动又窝囊

张吉安沉默不语,脑袋侧低着。等他抬起头,她见他似乎受了什么伤害。“五奶奶……”他说。“别这么叫我。”“可您这么见外,让我只敢叫您五奶奶。”他苦楚地说,“我虽然不是腰缠万贯,三四百块钱还拿得出,送得起,用得着抵押什么田产?”

他在楼上的保险箱里取了张洛阳某钱庄的银票,是“四百圆”,快步下楼来,往梨花面前一放。“要有节外生枝的事呢?多五十块方便些。”

梨花心里又暖又窝囊:受了这么大一份情,怎么就像被人将了一军似的?“张副官……”张吉安两道目光刺过来:“您不愿我称您五奶奶,您也别称我张副官。从今往后,我们直呼其名,好不好?那段往事让你我都好不愉快。”“对不住,叫惯了。”铁梨花说,心里更是又感动又窝囊。你看,拿人家钱,嘴马上软了,人也贱了。“我就叫你吉安大哥吧。”

张吉安笑了笑,表示他心里很苦。“咱们说好直呼其名啊!”“吉安大哥,您的情义我领了。不过我的性子您也知道一点儿,我无功不受禄。钱一筹齐,我马上还您。”她说着已不容分说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路过董家镇时,老远就听见狗咬成一片。再不进镇子去找彭三儿,恐怕来不及了。她急得口干舌燥,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她走进“杜康仙”时,发现鬼子们把这里抄了个底朝天,里外已经没一个人了。

她正站在天井里发愣,听见一个声音叫她:“大姐!”声音是从树上来的。那棵老槐树一个人抱不过来,也不知彭三儿怎么爬上去的。再一看,树对面有一挂秋千。这个人实在天分太高了,从谁手里都逃得脱。

彭三儿从树上蹦下来,说:“您看,我这人就是守信用……”铁梨花不跟他废话,扯着他就往外走。“大姐还没给钱呢!”他甩开她。“我能不给你吗?”她飞快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张银票,递给他。“我不要银票。我要听响的大洋。这银票要是假的,我不是白白送死?”“那你想咋着?”“把钱庄的门敲开,兑现。”铁梨花手里这时要有刀,一刀就上去了。终于,钱庄老板给彭三儿兑出五十块现洋,又把剩的三百五换了他的银票给了彭三儿。

铁梨花拽住一个赶早的骡车,塞给车主一块银洋。她把自己的骡子系在车旁边,叫它跟着跑,她得押着彭三儿坐在车上。

太阳露出个头顶时,骡车在董家镇通往董村的土路上驶得飞起来。彭三儿想起刚才他没仔细点查那五十块钱,这时解开用他衫子打的包袱,一块块地查点大洋。骡子给鞭子抽急了,从一条沟上硬跳,把彭三儿膝上的钱颠到了车下。彭三儿直叫唤停车,铁梨花不准车把式停,一面对彭三儿说:“回头我赔你!”

彭三儿不肯相信,也不顾车七歪八倒地飞跑,就要往下跳。铁梨花手快,抓了车上一根麻绳,打个活套。彭三儿回过头。他跟多少人耍过赖,从来没人赢过他,这回却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女人在早上光线里脸色银白,头发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湿湿的几缕垂搭在额头上和眼皮上,美得有几分阴森。不知为何,彭三儿乖乖地坐回到她旁边。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他们刚来的那条路上有了动静。她交代了栓子和牛旦绝不要露头,然后定了定神,给牢骚满腹的彭三儿装了一锅好烟。还来得及给他打几个冰糖荷包蛋。等她把一大碗鸡蛋送到彭三儿手里,保长就在前门叫喊。

“别急,吃你的。”她对彭三儿说,一面用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你是把脑袋掖裤腰带上挣我这点钱。我得给你送行。”彭三儿看着她。这个从来没人疼过的无赖眼圈红了。

“欠你那五十块钱,我说还你一定还你。”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布包,打开,是个小娃子的红肚兜。里面包了一个金锁头。“这是足金的。我孩子满月那天,我给他买的。能值个几十块钱。是个长命锁,图个吉祥吧。”

打开大门,保长见他面前站着披长发的中年女子,一把桃木梳子咬在嘴里。保长看到女人的眼里有一个意思,但他解不了。都说这女人眼睛不是黑的,有点鬼火似的蓝绿。他倒是看不出,只在心里叹息它们美得冷艳,美得妖媚。保长后面,四个全副武装的大兵站得笔直。

“听说昨晚日本兵来了,老总们辛苦,打日本了?”铁梨花笑眯眯地,把他们让进门。保长问道:“队伍都要开拔了,可不敢当逃兵啊!”“保长说啥呢?保家卫国,还我河山,咱都明白。我们牛旦儿当兵,祖上都沾光了!”铁梨花说道,唱似的嗓音,让几个当兵的和保长都明白,她就是在呕他们,恶心他们当日本鬼子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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