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高原有风光奇绝、气象万千的雪山、草原、湖泊,有精怪神秘的野生动物,更有纯朴善良、忠厚热情、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边防军人和藏族同胞。或许,这里是人间天堂,是灵魂的炼狱,是无所畏惧的人挑战生存环境、生命极限的运动场。在这里,边防军人和藏族同胞们同舟共济,谱写了一段情深意长、英勇悲壮、令人感怀至深的佳话。
几个人把扎西贡布抬到马上
那鹰缓缓地落到他的面前,“啾啾”叫了几声,振振翅膀又飞到他的前面。“奇怪!?”鲁万有嘴里嘟囔着四处张望。鹰在他的前方不停地扑闪着翅膀,鲁万有又四处看看,砾石静卧,风吹草动,草原呈波浪式地起起伏伏,除了轻微的风声,草原安静地躺在雪山脚下。鲁万有正在纳闷,那鹰一声比一声响亮地尖叫起来。
“走,到前面看看。”鲁万有对站在身边的司机说。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200多米停下,那鹰也停了下来,落到他的前面又是几声尖叫。司机被弄得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端起冲锋枪愤愤地说:“找死啊。”“你要干什么?”鲁万有瞪了司机一眼。“我吓唬吓唬它。”“这鹰不会凭空这么飞飞停停,前面一定有事儿。”鲁万有说过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两人走了一公里多路,远远发现一个黑点。再往前走,黑点从一个变成两个,一匹牦牛焦急地摇着尾巴,旁边有个藏民半卧着身躯。见有人过来,他坐起来用力招手。鲁万有近前打量,藏民有五十来岁,由于痛苦愈发显得眼角的皱纹像一道道深沟。他咿咿呀呀地说着藏语,两个人谁也听不懂。无奈之下,藏民指指他的腿,又反复打着不能走路的手势。鲁万有明白了,藏民腿上有伤。
“先背到汽车上去。”鲁万有弯腰去背藏民,司机抢先一步把人背在背上。鲁万有只好回身去赶牦牛。司机向前走了三百来米,便大口地喘起了粗气,连后面的鲁万有都听到了喘息声。“歇歇吧,营长。”说着话司机把藏民放到地上。“我来。”鲁万有把藏民背起来,走着走着,脚步也渐渐慢了。要是在平常的地方,凭鲁万有一米八三的大块头,背着这么个人走上三两公里是不会大喘粗气的。这里毕竟是海拔4500多米的高原,走着走着他的额头冒汗了。阵阵凉风吹来,鲁万有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啾啾啾啾”,鹰又叫了起来。两人抬头一看,刚才给他们引路的鹰正在上空盘旋,前方不远处,有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近前一看,骑马人一眼就认出了鲁万有,他纵身下马跑了过来,问候道“鲁营长,扎西德勒。”鲁万有也认出了满面笑容的骑马人,招呼他:“多布杰,你好啊。”多布杰帮助他把背上的人放到地上,鲁万有用棉袄袖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气喘吁吁地问:“你咋来了。”多布杰用手一指天空,说:“扎西贡布的雪鹰把我召唤来的。”“他叫扎西贡布?”鲁万有说,“他的腿好像受了伤走不成路。”“那不是现在受的伤。”多布杰说,“有年冬天,农奴主惩罚他在冰凌上一跪就是十几个小时,从那以后他落下了风湿病,一犯病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
几个人把扎西贡布抬到马上,牵着马来到路旁的汽车边。说是路,只不过是车轮在荒原上碾轧的一条便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扎西贡布抬上汽车,多布杰骑上马,赶着那头牦牛,目送着汽车颠颠地驶去。
在翻译的帮助下,三连的医生老王弄清了病因、病情,正如多布杰所说,扎西贡布两腿的膝关节被冰凌冻伤长期没有治疗引发风湿性关节炎,膝关节肿大变形,两条腿已经肿了。王医生说:“连里无法医治,只有送下山。再拖下去恐怕两条腿就保不住了。”鲁万有沉吟着,又叫来连长刘富贵一起商量:“农奴主残忍地把他的两条腿折磨成这样,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说啥都得管。”鲁万有的两道浓眉拧成了疙瘩,四方脸上,棱角分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对机要员说:“给军区和团司令部同时发报,要求将这一患有严重风湿性关节炎的藏胞送往南疆军区医院治疗。”
扎西贡布的那只鹰跟着汽车飞到三连驻地巴托,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着,看着围成“田”字形的一顶顶帐篷,发出一阵阵叫声。扎西贡布听到鹰叫,在两个战士的搀扶下来到帐篷门口,对着天空“啾啾”地叫了几声,鹰一个俯冲落到面前,他向翻译说了几句什么,翻译很快拿来一块块切好的羊肉。那鹰吃了肉,飞到帐篷顶上四处张望着。太阳落山时分,多布杰来到三连驻地。他和干部、战士们是十分亲密的,来到炊事班见大家正在忙活着做饭插不上手,径直来到盖营房的工地帮助和起了泥巴。夜晚,他和扎西贡布同宿一顶帐篷。扎西贡布吃了几样药,又用掺和着什么药的滚汤热水长时间敷过两个膝关节,疼痛减轻了许多,他让鹰卧在自己的身边,想了想,两手又把鹰捧起来,让它栖息在自己的头部前方。
清晨,太阳在雪山顶重又露出热情的脸膛,鲁万有掀起门帘走进帐篷,四方脸上荡着笑意。“多布杰,你能把扎西贡布的鹰和牦牛带回去吗?”“能呀。”多布杰问,“扎西他?”“随我下山看病。”鲁万有禁不住问,“那鹰通人性啦,它能和你走吗?”多布杰兴奋得黝黑的脸上放着光,像刚刚喝过酒一样。
李福根 著
河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