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临时的绰号。小胡被称为胡三条，是因为有一晚几乎把把都赢在三条上。袁小元被称为袁相公，是因为一晚上做了两次和不了牌的相公。王国成更惨，被大家戏称为炮手。

王国成进入棋牌室的时候，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小胡说，炮手来啦，今儿个您受累继续给我点炮呀。王国成嬉笑着说，你就不怕撑着你！小胡一脸坏笑地掏出一张宣传彩页说，你看，你就是干这个的，我专门捡来给你看。王国成抢过彩页，看见上面印着一门礼炮，推销礼仪产品的。王国成假装正经地说这个点炮技术得保存好，我回去慢慢研究。一边把彩页叠起来揣进了衣兜。

说着话，牌就码上了。

几张牌打过之后，小胡广播似的发布通知：王国成请注意，王国成请注意，本人万事俱备，请准时开炮，请准时开炮。王国成说，你听啥牌哩？小胡说，三条，还是三条。轮到王国成摸牌，凑巧还真是摸到了三条。三条在自己手里是个废张，于是王国成就顺手把三条弹了出来。嘴里还说，我就不信这个邪！小胡“哗”的把牌摊开，赢的就是三条。你真要三条啊？王国成傻了。

有人说，鉴于王国成的态度，今晚炮手的荣誉称号还颁发给你。

王国成心里憋气，没有说话，出牌却谨慎了许多。尽管如此，王国成还是一如既往地点炮。

点炮是要出筹码的，筹码里带点彩，虽然输赢不大，但含金量不高的砂金也是金呀，那点小钱仍让王国成痛如割肉。王国成并起左手五指，做刀样向摸牌的右手砍去。等着自摸却让王国成把别人点赢的牌友就不乐意了，揶揄道，王国成出门前肯定上厕所了，手这么臭。这时候王国成的老婆踱了进来，王国成的老婆是个好脾气，搁在别人，看老公又打麻将，脸早就变绿了。王国成的老婆不温不火地说，呦，国成又在助人为乐呢，咱明天中午吃啥呀？这句软中带刺的话刺得王国成的汗都快下来了。王国成一脸讨好地说，咱吃烤鸭行不（白菜钱都输了，还有钱吃烤鸭）？

前几天王国成一位老同学下过帖子，帖上说聚福居烤鸭店某月某日择吉开张，请王国成夫妇光临指导。明天就是这个吉日。

第二天上午，为了去聚福居指导工作，王国成夫妇刻意地把自己装修了一下。但凡给男人留面子的女人总喜欢在家里啰嗦，王国成的老婆一边梳头一边说，厂里停工，你也不能总在棋牌室混日子，你看人家都开了饭店了，你去了好好学习学习。王国成一脸真诚地说，一定一定，要把咱家经济建设搞上去。

聚福居的开业典礼够隆重的，请了一大堆不知哪儿来的领导。同学说实在照顾不周，请随便一点。王国成说没关系没关系，就随便地站在马路边（前排嘉宾的位置都让领导给“站”了）。王国成站在马路边还真看到了一样稀罕的玩意儿，一辆摩托三轮载着一组小钢炮，对天放响。这玩意儿不用火药，没有弹头，声音却很响亮。王国成想起，昨天小胡给的那张彩页上就是这东西，摸摸口袋，那张纸片还在口袋里躺着呢。

棋牌室里风水轮流转，胡三条的风光早已不再，大家输赢的起伏也不大。为啥不大？重量级点炮手没来呀。棋牌室里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王国成好久没来也没人留意。倒是小胡那天满脸神秘地对大家说，你猜我看见谁了？有人问，谁？小胡一字一顿地说，王——国——成！人家说，嗐，我以为你看见外星人呢。小胡说，现在结婚的人多，王国成赚死了，满大街忙着放炮呢。

小胡想起了那张彩页，懊悔地说，你说我这炮点的！

□无业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