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鱼禾在微醺状态时,才是那个叫鱼禾的作家,热烈又凛冽,错综复杂又清澈见心……作为一个写作者,我肯定羡慕这炭火和冰雪兼有的鱼禾,因为一个写作者得有消化酒精以及消化各式生活的能力;而上帝让我酒精过敏并只能消化植物一样的生活,我知道这是多么致命的单一。但作为世俗生活的妥协者,我担心那些酒精会伤了鱼禾的身体。其实,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看起来,鱼禾可是刀枪不入,官场、酒精、生活的变故等,无一能在鱼禾的面孔上留下影响。一个作家生活到什么程度,自然也就会写到什么程度。在某种程度上,作品就是她的精神自传。隐退到自我中的高手、欧洲近代散文之父蒙田曾说,“人生的最高艺术乃是保持住自我”。鱼禾的新作《情意很轻,身体很重》,如果非要简单地概括,就是人,现代生活漩涡中的女人,一生怎样才能保持住自我?
从书名就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习惯化的表达方式。是什么文体只是一个名称吧,重要的是把悖论重重的人生自由准确地表达出来。
鱼禾哲学运思的冷智贯穿这些文字,这就使她无论描述什么,都因了深度而清洁,思想是生活和文字的清洗剂。中国当代这个年龄段的女作家中,大胆感性表达的常见,有思想能力的却很少,这就使她们的作品有种下坠的气息。是训练也是天性使然,有多年散文写作经历的鱼禾,语言已到简洁至狠的地步,并让人能抓住文字的表情。在这部作品中,“我”向一个叫豹子的男人讲述我的情爱史,我们的情爱史,有些类似博客、日记体的自由表达,那些文字是指向内心的,像是很多很多年后,月夜山石上,“我”面向上苍,清理自己的前半生。毒素已经过滤,虽然“我”说出的真实,是将就和不堪多于美好,无意义多于意义;很多时光,很多辛苦,都不过是献给了敷衍和虚妄。但没有怨悔、没有刻薄,心带着沉重的肉身在向上超拔……
我只是想说,这多么好!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要想建设而不是拖沓自己的生活;女作家还是男作家,要想对复杂人性做更真实的分析,并向高贵性发展,就要首先学会质疑自己而不是质疑别人,向内看,让精神成长……这样,我们生活的内外环境才会良性循环。
在这个幸福感缺失的年代,《情意很轻,身体很重》可以作为情智生活的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