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睡觉，她都要爸爸抱着

听到楼下电动车停车的响动，就知道爸爸回来了

妈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苹果，就知道妈妈想吃

“妞没死！妞昨晚回来过！我看见了！”

她的妈妈和奶奶几乎精神失常

帆帆活着的时候，是个大眼水灵、皮肤雪白的妞妞。心细、懂事、很懂大人心思。这是张勇对女儿的描述。

12月11日凌晨，这个每晚只有抱着爸爸才肯入睡的女孩，走了。

晚报记者 吴泳/文 周甬/图

精灵般的妞妞走了

妈妈出现幻觉：“妞没死！她就在外边哭呢！”

到昨天，1岁3个月的帆帆，离开家人10天了。

“她就在外边喊爸爸呢！你咋不动啊？你快去楼下找找啊。”昨天上午9点多，刘琳（化名）使劲拍着床沿，不停冲丈夫吼着，嗓子嘶哑，满脸泪痕。

33岁的张勇呆站着，眉头紧皱。在姐姐提醒下，他才佯装下楼去找。

刘琳无声哭泣，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脚往楼下跑：“妞没死呀！你们快去医院找她呀！”

帆帆的3个姑姑偷偷抹眼泪。

帆帆活过的一切痕迹，几乎全部消失

帆帆在这个世界里活了15个月零6天。现在，关于她的一切痕迹，这个屋里已经找不到了。

只有张勇，偷偷藏了一张孩子9英寸的彩照。

相片上的帆帆，当时才8个月。脑门有一点宽，皮肤雪白。两只大眼，水汪汪的。

相片里，她依偎在妈妈怀里，右手兴奋地指着身后一幢建筑。

张勇捏着照片的手一直在抖，眼圈发红。这张照片，他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看。

“她刚学会走路1个月，她会喊爸爸才5个月，我还没听够！”张勇泣不成声。

15个月零6天，妞妞穿了整整两编织袋小衣服，约60多件。她最喜欢粉红色和蓝色。

15个月零6天，妞妞的玩具，仅仅装满了一小菜筐，20多个。

两天前，张勇咬着嘴唇，把这些女儿的最爱统统扔了。30多张照片全部烧了。火堆里，他狠命又扒回来一张，偷偷藏着。

“你赔我的帆帆！” 奶奶向儿子吼着

9点半，南边的卧室有了响动。一名老太太哆哆嗦嗦走了出来：“你赔我的帆帆！你赔我的帆帆呢！”

老太太是张勇的母亲，天亮才睡着，这会儿醒了，今年62岁。她使劲揪着张勇的领子，来回拼命晃着。

老太太反反复复念叨着：“我说叫我带妞的，我说叫我带的，你们非不让。”

帆帆的3个姑姑，赶紧把老太太抱到沙发上。

老人反复念叨着上边的话。

张勇蹲在地上，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强忍着哭声。

他才33岁，头发已花白过半。

12月12日那天，一夜白头。

提起妞妞 这个汉子哭了4回

“你还没当爹，你不会明白”

采访过程中，张勇咬着嘴唇哭了4次。

“这个妞最亲我。”张勇说，孩子9个多月开始，每晚抱着他的脖子才能睡着。

“你还没当爹，你不知道。”张勇说，每天下午5点半，只要他把电动车停到楼下，一按电子锁“滴滴”两声，二楼窗台就传来“爸爸来了！爸爸抱抱”的喊声。

那正是帆帆。她听警报器响，就知道是爸爸。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妈妈还是奶奶。

帆帆似乎有些早熟。她看大人的脸色或举动，就知道大人想干吗。

今年十一前后的一天下午，张勇从外边回家。他抱着妞妞乐时，舔了两下嘴唇。“爸爸喝水！”帆帆眼睛眨了几眨。

11月16日前后，刘琳扶着她在屋里转。妞妞双手抱起一个大苹果。刘琳盯着苹果看了一眼，帆帆歪着脑袋眨了几下眼睛，立即双手把苹果塞给妈妈：“妈妈，吃！”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我得忘掉她。我不能再想了。”张勇4次流泪。

妞妞的病情，两家医院诊断结果不同

大学路一家医院，确诊妞妞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

张勇拿出的书面证据有25页。

这包括：大学路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门诊病历》全部复印件、该院开出的全部处方和6张收费票据。

市卫生局和优胜北路一家医院盖章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这家医院盖过章的门诊病历和详细《住院病案》。

仔细翻读：

12月9日早7点多，帆帆出现发烧、哭闹、呕吐、腹泻、惊颤、抽搐等症状（此处为张勇介绍），张勇赶忙抱她到大学路那家医院。

该院门诊病历概况如下：

12月9日，“主诉”（患者及监护人描述）是“流涕，发热，哭闹一天”。

“初步诊断”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上有急诊大夫王女士的签字。

12月9日晚10点和次日上午，王女士和主任医师梁先生先后复诊。

病历里写道：“病史同前。近1天之内差，精神差，饮水尚可，仍有腹泻，尿量尚可。”

“口服补液盐，病情变化可随诊。”

张勇拿着《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浑身发抖：在大学路那儿治了两天，他们说是感冒发烧。到第三天凌晨，妞妞突然不行了。

市卫生局和优胜北路一家医院盖章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是这样：

“编号：No0074338”

“张一帆，女，汉族，死亡地点，医院”

“致死的主要疾病诊断：“a.直接导致死亡的疾病或情况：神经源性肺水肿、肺出血”；引起a情况的原因是：“b.多脏器功能衰竭（循环、呼吸、脑功能衰竭）”；引起b情况的原因是:“c.病毒性脑炎、危重型手足口病？”（原文结尾为问号）。

另一家医院诊断妞妞得的可能是小儿手足口病

张勇说，12月10日下午5点20分，他带着妞妞在大学路那家医院输完液。回家后，妞妞突然抽搐起来，双眼上翻，意识几乎丧失。怎么喊也不应，口吐白沫。他带着孩子又来到大学路那家三级甲等医院，院方填下了前述的病历和诊治办法。

张勇说，医生当时用听诊器听了听，说没事，可能是电解质失调，开了一盒口服补液盐。这点与该院的病历复印件一致。

喝过补液盐后，孩子没有明显好转。

“孩子更蔫了，隔一会儿抽一下。怎么喊都喊不应。”他赶紧打车往优胜北路一家医院。

河医立交桥附近打不到出租，他双手紧抱着妞妞，一路往北狂奔。跑出300多米后，才打到车。

张勇说，赶到优胜北路那家医院时，大概是次日凌晨1点。

凌晨2点多，经过抢救，孩子没留住。

该院当时的诊断为“危重手足口病？”

优胜北路这家医院12月11日的“急诊病历”这样填写：“体温最高38.5摄氏度，2天前有呕吐5~6次/日”“在外院静脉输液治疗后呕吐好转，大便7~8次/日，稀糊状……儿童反应差，与人交流差……”

“初步诊断：抽搐待查，肺出血。手足口病(危重型)？（原文有问号）”

急诊做了上述急救措施后，建立静脉通道，并立即实施会诊。

12月11日，帆帆离去几个小时后，郑州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做出了《检测报告》。

标本受理编号为：2010s1229-1231。

检测标本为帆帆的粪便。

检测项目包括：PE、EV71（肠道病毒71型）、CA16（柯萨奇病毒A组16型）。

执行标准为“手足口病RT-PCR检测标准操作程序”。

检测结果：PE为“+”阳性，其余两个都为减号（阴性）。

大学路这家医院未正面回复此事

昨日下午，记者来到大学路这家医院行政楼5楼的医务处。

该处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称：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妞妞死亡原因和上述问题也不清楚。

熟知此事的负责人开会去了，手机也不清楚，下午肯定不回来了。他们请记者次日再联系。

在同一楼层的该院宣传处，处长曹女士说，她听说过此事，但不知道详细情况。这需要医务处负责人详细解答。

曹女士最后表示，她一会儿再与医务处处长联系，请记者等她的电话。

直到昨晚9点半，记者未接到该院的回复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