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喊我去做头发，我说我不做，兰说我的发型有些死板，头发光泽不够。那就去打打层次焗焗营养，顺便修修眉。

午后三点，发屋的人很多，我俩站着等。一屋子全是女人，有披头散发正在整饬的，有顶着一头发卷望着墙角发呆的，有的在红外线下烘烤。我俩终于可以坐下等了。一直等到六点半，仍没挨着，兰得回家给儿子做饭。兰说明天一早来，大不了她调休一把。我是闲人，咋着都中。

第二天我还是迟了一步，八点五十到，兰已洗完了头，另外还有两个女孩在我前面。女孩一个头发爆炸样，酒红色，一个顺顺溜溜的直发，还漂着两绺俏皮的粉紫色发束。我想象不出她们还想整啥新鲜花样。两个理发师只来了一个，好在是兰常说的技术不赖的那一位。

兰需要垫发根，烫发梢，纹理烫配大卷烫。爆炸女要弄成BOB发型，直发女孩说她要剪短，烫大花。爆炸女需先去软化头发，她扔了手里啃了一半的烤红薯去洗头。此时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女人。好在另一个理发师也到了。

发屋里，立的坐的，满满当当，空调热气不够，我顶着一头湿发，浑身发冷。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八九个半生不熟的女人凑在一处，也足够半台好戏了。有说老公的好，有说婆婆的坏，也有说过年烦人，买这买那还得走亲戚串朋友，我跟兰相视而笑，不多插嘴。我最关心的还是刚才那俩年轻女孩。

机会终于来了，我抹了白油在气蒸，软化头发的爆炸女在我旁边烤红外线。我说：“你的头发挺好看的，干吗要整啊？”她说她隔俩月就得进一回发屋换发型，好玩。我俩目视前方，尽量不让头左右扭动，怕加热不匀。她的直发同伴儿过来了，戴着半头大卷。她俩聊。

直发女说：“他喜欢直发，我偏不给他留。”“是，谁让他没良心，气气他！”言来语去中，我听出来了，恋人间闹别扭也要拿头发撒气。难怪满大街的漂亮女孩，很难再见到她们原汁原味的黑发了，不是五色斑斓，就是枯草一窝。我正欲开口劝她们，头发跟脸皮一样娇嫩，不可使劲折腾，就见女孩头一仰，说：“姐折腾的不是头发，是心情。”她俩大笑。

铰掉头发，焗上彩油，就能铰掉长长的牵挂，赶跑灰色的郁闷吗？兰说，咱是跟不上潮流了，都像咱这样过年做一回头发，理发师还不得饿死呵！我无语，只是心疼那些可怜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