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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37版:观星台 上一版3  4下一版
看你不顺眼
淘琴记
放炮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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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炮

过年,最振奋人心的就是炮声。初一五更,一团漆黑中,炮闪着它醉人的光,用粉身碎骨奏响辞旧迎新的音乐,此起彼伏。我和几个抢炮的伙伴支着耳朵辨别炮声来自谁家,待辨真了,便一窝蜂地朝炮源跑去。一个个捂着耳朵、侧着身子,拧着眉头站在人家大门口,看着炮仗上疾速移动的光火,听着脆响的炮声,待一挂1000响或2000响的炮放完,一群小身影便贪婪扑到粉身碎骨的炮纸中,寻找熄焓的哑炮。不想这一家的哑炮还没有拾完,另一家的开门炮又响了,于是又一窝蜂地蹿出去,在炮声中飞到另一家……放炮,是我小时候对过年的全部理解,我一直觉得过年就是放炮,放炮就是过年。所以那时候每到过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挂属于自己的鞭炮,或50响或100响,拆了,散着放,在细水长流中品味无穷的趣味。

可惜,我是个女孩儿,母亲从不给我买炮放。而每年代替奶奶分发过年小惠的小姑也不给我买炮,任凭我苦苦哀求,她却固守规矩,给我买几束蜡染的纸花,将男女之别分得格外清楚。我叔伯兄妹九人,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本来应该是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的娇闺女,可不想我生性顽皮,和众兄弟混在一起,像个“二小子”,从来没有受到过“物稀为贵”的优待。只有年关时,家人才会想起我是个女孩子,不许我放炮,只许静赏那几束蜡染的小花,非要我做足淑女的样子。细细回想,很是残酷。

当时,奶奶家开着大商店,主搞批发,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奶奶家进货。每到春节,生意更是火爆,鞭炮自然是不缺的。我哥和大弟二人手头的鞭炮甚为丰盈,除去小姑分发的十多挂鞭炮外,他们还可以随手从店里“摸”几挂,尤其我哥“摸”得最多,拆开的碎炮填满抽屉,能足足放一个正月。看着哥哥一抽屉电光炮,我很是眼热,也想随手从奶奶家“摸”几挂,以解炮瘾。不想刚伸手,就被眼尖的奶奶看到,炮没到手,反倒被奶奶当贼追了百十米。

无奈,我只得想尽各种办法曲线求。

有时,我会趁哥哥不注意,偷他十多杖电光小炮,偷偷放了。因为炮瘾太大,若点着炮焓,扔出去放响,觉得太不过瘾,也太浪费,所以每次偷放哥哥的电光小炮,我都是用手捏着放。小炮虽小,可在手指间炸开,威力还是有的。两个手指头被炮灰染黑不说,手指头肚也被震得麻痛很久。因为周围有观看的小伙伴,我又得装着若无其事,像是钢筋铁骨一般,摆出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英雄极了。

有时候,我也会在年前,偷偷把父亲买的大盘炮拆下几十杖,但又不能让父亲发现,所以要技术,要会辫炮焓。把一盘大炮辫得“完好如初”,确实要细心和工夫,拆的过程,自然也是学的过程。

偷父亲和哥哥的炮都是小打小闹,不足解痒。每年得炮最多的是初一五更的抢炮。抢来的炮都是大炮,手指头粗细。这种大炮是万万不能捏着放的,若愣头青一回,肯定会被炸得皮开血流。

拾来的哑炮,炮焓一般都很短,多是半截儿焓,甚至有的更短些,只露一个头儿,所以,放这种炮需要工夫和胆量。也有没焓的,需要剥开,把内焓拔一些,露出一点点,再重新裹好。因为炮焓太短,有一年,因扔撂不及,炮竟在我手里疯狂炸响,疼得我无法忍受,大哭小叫,再也没法装“钢筋铁骨”的英雄。母亲见状又气又恼,可看着我泪水横流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打,就骂,边给我包扎边骂,骂得我不得不忍着疼痛逃之夭夭。后来,随着经验的积累,我放炮的技术越来越高,再短的焓子,也没有再炸伤过我的手,同时捏着放炮的技术也越来越高,后来连手指粗细的大炮,也敢捏着放了,可以说这等功夫很多男孩子都不及。

颍河镇很多人都知道我爱放炮,有一年过年回家,一个儿时的炮友叫着我的小名问我:“猫妮,现在还捏着放炮不放了?”还没等我回答,周围的人就开始笑了起来,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捏着放炮的疯丫头。

时隔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爱好一样一样地丢,唯有放炮的“野好”没丢。每年过年,我都要瞅遍一个小区,在粉身碎骨的炮纸中瞅哑炮,一杖又一杖,装进袋里。生活富足了,再也没有人和我这个年过而立之年的女炮迷抢炮了。从抢炮到拾炮,生活真的富足到让人们对哑炮不屑一顾了。当我只身转悠在零乱的炮纸里,多了一份孤独,少了一份儿时的情趣和欢快,更缺失了一份疯狂的年味。

炮,曾一度在城市禁放,就在一夜间,城市人好像失去了年味。时隔多年,解禁之后,炮声又回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味道,好像少了很多内容。有人说,“失去的再也难回”。禁放十多年,忽悠间又一茬孩子长大,具有沿袭和连贯性的民俗出现了一个无法填平的大豁口,再也续不上了。这一代的孩子好像只会静静地聆听炮声,却不知道抢炮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内里那份忘我的疯狂和情趣,还有炮声在手指间引燃的浓浓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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