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

高考期间，女儿童子所在的学校被征做考生鏖战之地。大假如大餐，童子手舞足蹈，炫耀：黄老头嘢，十天啊，不用起早、赶课、挨训哦。可幸福总是虚妄的，大餐大都如天上的馅饼。因为童子很快发觉，可恶的老师们，点击了快捷键，那无边无际的作业和谐掉了她们的美妙假日。

我做过教师，对小屁孩的这种态度略有不满。刚摆开架式准备谆谆教诲几句，童子就像个路人甲，迅速翻白眼了。她气结道：“不是早说带我去飞旗寨玩嘛，现在要反悔了，黄老头，你品德有—问—题！”咦，倒打一耙，我绕着客厅追她，恨不得围殴痛打让这个小妞满地找牙。

其实童子还是蛮追求进步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特别是她曾亲自为我的破书写序，还不耻下问怎么写。我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文无定法。谁知一个字还没写，她就双手一伸：“给！”“啥？”“预付润笔费啊，否则本姑娘不和你玩了。”我只好乖乖掏出20大元，由她带她妈逛街去。但看完童子的序言，我黑脸气白了，她说我黑乎乎，老胖，姿色偏下，没什么气质，夏天喜欢穿短裤，像个四处乱窜的胡同串子。拜托，我有那么衰吗？

比较鸡血的镜头较多，抄录一二：

数年前某日，我和童子在宿舍区溜达，看到蚂蚁们正在吃一只肉虫子，我们立刻蹲下来看热闹。出于对肉虫子这种害群之马的阶级仇恨，童子义正词严地批评：活该它被蚂蚁吃掉，谁让它们祸害树了！这种正义的围观行为马上招来了更多的以少年儿童为主流的围观群众，我这个半老头子杂在里边显得相当鹤立鸡群，赶紧掩饰，假装对一小孩说，好好观察啊，回头写一篇观察日记！说完拉着童子突出重围。还没上楼，两人再憋不住，直接笑喷，童子笑着送我一句：“变态！”

在外出差，累得真想“哼哼”，于是拿出手机给童子发了一长串的“哼”，童子回：猪。我：你完了，死定了。手机响，是童子的。接听，传来的竟是童子模仿猪“哼哼”的声音，惟妙惟肖，把我逗得前仰后合，疲惫一扫而光。接着，童子连声叫“哞、哞、哞”。哦，我懂了，不就是叮嘱我别忘了多买点牛肉干，犒劳她那颗安慰我的芳心嘛。

记得83版《射雕英雄传》里有个镜头，老顽童周伯通实在没人陪他玩了，就自己弄个小板凳咔嗒咔嗒当马骑。该镜头用时下的流行话解释很登对：“海绵宝宝之所以这么快乐是因为派大星愿意陪他一起二，这个世界总是看你二的人很多，陪你二的人很少。”

最近又读到一篇文章，说幽默大师林语堂晚年有一天突发奇想，将自己儿时的照片剪下来，与两个孙子的照片合在一起，美其名曰“我们三个小孩”。

“陪他一起二”也罢，“三个小孩”也罢，在我和童子之间统统不成问题。前几天，童子又复习了一遍《葫芦兄弟》，她的观后感是：“黄老头，我咋像葫芦娃那么神力呢？本姑娘这次英语考了全班第三，小意思啦。”她顺便拍拍我的肩膀：“葫芦爸，你啥时候也考个第三给我长点面子？”虽然我满眼喷火，但不得不承认这种父女关系连上帝都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