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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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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的抉择
两兄弟考上大学
只有一份学费
谁上?
在小屋内的一角堆满了学习的书籍
兄弟俩平时就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学习。

两兄弟考上大学

只有一份学费

谁上?

中午上班前,晚报二楼走廊里,一位中年女子来回踱步。

她告诉我:“我们院里有两兄弟一起考上了大学,但家太穷,只能供一个。我是他们邻居,想问问能不能帮帮他们?我有他爸爸的电话。”

晚报记者 薛璐

实习生 张伟峰/文

晚报记者 廖谦/图

家 简陋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沙发、4张凳子,几乎是这个家全部像样的摆设。

昨天下午3点,我拨通了刘先生的电话。

电话中的声音气喘吁吁:“我正在卸货呢,估计得晚上八九点才能下班,全家只有我有电话,你直接上门去找吧。”

下午4点,陇海路大学路口,煤建公司家属院。

推开传达室的门,刘飞、刘念两兄弟正坐在木质沙发上,这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之一。

弟弟刘念正在看书,是2010年版的报考专业解读,他花了5元,从二手书摊上买的。“我在看自己选的专业,新闻类里面,我还是最喜欢广告学,要是能上大学,我就学这个。”

这个不足20平方米的传达室,刘念一家人住了4年,这是他们的家,也是他妈妈上班的地方。“我们俩跟着父母从湖北随州来到这儿,妈妈现在给家属院看门,一个月300元,爸爸出去给人卸货,一个月1000块钱左右。我们租不起大房子。”

屋子里很闷热,桌子上摆了一个小电风扇,但是没有开。

“每个月我们用电有限额,包括做饭、生活,还有小区监控用电,不能超过100元。”

看见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在扇风,刘念马上起身把电风扇打开,固定吹着我。“我们都不热,你刚从外面进来,肯定热得出汗。”

环顾四周,这个家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沙发、4张凳子,几乎是这个家全部像样的摆设。

“只有一张床,你们几个怎么睡?”我问。

“我跟哥哥、妈妈挤在一张床上,爸爸睡在地上。”刘念拿起墙角的一卷海报,“凉席太贵了,爸爸把这个铺在地上,再铺层床单。”

“夏天天热,我们一家就坐在院里凉快,一般到晚上一两点,天最凉快,人也最困时,就回去睡觉,这样再热再挤都睡着了。”

人 淳朴

“既然我生在这个家庭,我就必须考虑到家里的情况。”

刘念与哥哥刘飞性格相差明显,一个活泼,一个文静,“我们两个是典型的文科生和理科生”。

弟弟刘念说话语速很快,在两个小时的交流中,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几乎所有的提问都由他来回答。而哥哥刘飞则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停搓着双手,低头无语。

“我在省实验中学读书,是自己考上的,哥哥就在附近的19中读书。”刘念每次介绍完自己就会顺带说说哥哥的情况,“哥哥这次考得很好,过了一本线,被武汉理工大学录取了,我只过了二本线,被武汉纺织大学录取。”

“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家里只能供一个学生,谁来上?”我问。

“当然是我哥哥,他考上的可是一本。”刘念抢着回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上高一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爸妈从来没有找我们谈过这事,但是我跟我哥心里都清楚。”刘念说,自己已经打听好了,在大连修地铁,一个月能拿4000多元钱,“我赚钱,供我哥上学,自己再存点,以后买个房子。”

“那你自己的将来怎么办?”我接着问。

“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我生在这个家庭,我就必须考虑到家里的情况。”

这时,沉默的哥哥刘飞突然抬起了头:“当然让你上,我再复读一年。”

“你复读一年能再考上一本吗?”刘念突然抬高了音量,语气急躁,“你现在考上了一本,我没有考上,我来供你。”

这是刘念在采访中唯一一次发脾气。

学 精进

“宿舍旁边有个小仓库,我每天晚上拿着台灯到那里面学习到夜里两三点。那时我也很孤独。”

在墙角,摆放着厚厚的几十摞书,有四五百本,每一摞书都用白色的尼龙绳仔细地捆绑起来。

“这是爸爸帮我们捆的,是我俩在高三学习的全部课本、试卷、资料。”刘念指着其中几本书,有《沧浪之水》《痛并快乐着》,“这几本是毕业时,同学扔在教室的,这些都是好书,可以读很久。”

“高三临近高考时,我每天晚上只睡3个多小时。”刘念一直微笑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宿舍旁边有个小仓库,我每天晚上拿着台灯到那里面学习到夜里两三点。那时我也很孤独。”

高考前举行的全市3次模拟考试中,刘念均考到了全市文科前100名。

“高考那几场考试,我的头都炸了,眼睛看不见东西,我几次都停下了笔,想算了,但实在对不起爸妈。”刘念的眼角红了,“考试结束,爸爸在门口等我,我对他说,‘爸,这次我不行了’。”

“当时广播里正放着‘我相信’这首歌,我对着爸爸痛哭,班主任也哭了,对我说,‘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本来能轻松上一本的刘念偏偏高考失利了,但这并不是偶然。

活 艰辛

“晚上睡觉前把米放到暖瓶里,加点滚开水,早上起来,就是稀饭。”

高三时,身高1米72的刘念,体重不到100斤,“高考体检,医生把针插到胳膊里,很长时间都抽不出来血,属于严重的营养不良”。

“抽完血,我一下晕倒了,大概十几分钟后,我的眼睛勉强才能看见东西。”刘念说,高三一年自己在学校、在家里都曾经数次晕倒,“眼睛一下子看不见东西了,我赶紧趴在桌子上,过几分钟好点,再继续学习。”

“100元饭钱,我能花一个多月。我每三周背一袋米去上课,晚上睡觉前把米放到暖瓶里,加点滚开水,早上起来,就是稀饭。中午在学校花1.5元买一份米饭,有时买一个素菜,有时吃咸菜,晚上再自己做稀饭。”

刘念家的厨房里放着一个旧的电饭锅,这是刘念在市场上花50元钱买的,“我跟班主任打了申请,每天晚上可以在教室做一点稀饭吃。”

“高一时,我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给人家刷盘子,可以管饭。”刘念说,那是自己吃得最好的一年,几乎每天都可以吃到肉,“每次剩下肉菜我都可以吃。”

勤工俭学时要是不管饭,其实可以拿400元工资,但刘念选择了吃饭,“因为我想吃点肉”。刘念羞涩地笑了,在他成熟的脸上显示出不常看见的纯真。

“高考前两周,我的颈椎病犯了,眼压升高,头已经炸了,才不得不请了假。家里没钱看医生,晚上回来爸妈给我捶捶脖子。考试一结束,我就猜出了结果。”

“好多人都说我成熟,那是因为我必须早熟。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前半生我受尽苦,后半生我就会苦尽甘来。”

爱 无法形容

“你们帮帮我们,要是让两个孩子都上学了,我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们的。”

正在这时,刘念的母亲拿着刚洗好的衣服从外面回来。

跟儿子打完招呼后,母亲悄悄地把我拉进了厨房,“我们还没跟他们兄弟俩说这事儿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要是有能力肯定都把学费拿出来了”。

“前几天,刘念跟我说,到时候让他哥上,他哥哥不爱说话,在一边直抹眼泪。你们帮帮我们,要是让两个孩子都上学了,我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们的。”母亲说,他们曾经考虑过贷款,但是家里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他爸已经存了4000块,每个月我们再省出来500块,到开学时只够一个人的学费。”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自己的前途,要是回学校复读,我不到一本线,得交5000块钱的复读费,家里出不了这钱。”刘念说,如果真的上不了大学,他可能去打工,“我比哥哥固执,他都听我的,这次上学他还要听我的。”

编外手记

采访时,我跟摄影记者廖谦一直在给兄弟俩出主意。

我们建议他们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到大学报到后,申请贷款,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再慢慢偿还。并建议兄弟俩在大学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取生活费,减轻家里的负担。

刘飞、刘念兄弟俩认同了我们的建议,并承诺“不到最后关头,两个人都不放弃”。

班主任说:

昨晚8点,我联系到了刘念高三的班主任郭海涛:“刘念这个孩子非常优秀,每天早上6点20分就开始在班上学习,双休日也来学习。”

“他对自己的生活标准要求非常低,从不攀比,对自己的前途非常自信,个性要强。”郭老师说,正是刘念的这种要强,加上每天拼命学习,吃得又不好,最终导致他在高考前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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