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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
嵩山春歌
登封观星台探秘
审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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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
二三四五

□张国昌

像这样的大雪,在嵩山每年都有。

这本只是一场普通的雪。

可这雪却落在了不寻常的几个人身上,于是,这雪就有了不同凡响的意义。

从此,嵩山的任何一场雪也没有超越它。

我想,将来也一定不会有的。

说是一场雪,其实是两场。一场落在了南北朝时的达摩洞前,一场落在了北宋时嵩山脚下的程门。

可我又总觉得它根本就是一场雪。

大概后一场雪只是前一场雪的延续而已,由于从文化意义上讲,这场雪从落在少林僧人神光的身上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下,再没有停过。别说它后来又落在了儒家书生杨时、游酢的身上,感受到它漫天飞舞的还有太多太多的后人,包括今天的我。

这是怎样的一场雪啊!

嵩山的冬天极冷,更有着凛冽的风。

大雪纷飞,转眼间山野俱白,转眼间雪厚过膝。

这膝不是达摩的,他老人家还在洞中如如不动。

这膝是一位中国僧人的,他叫神光,已经为求得真佛法,在达摩的洞外站立多日了。

又转眼间,神光不见了,只有一个人形的雪雕还僵僵地矗立在达摩洞前!

达摩依然面壁,显然,他老人家对弟子入门还有着更高的考验。

大概是雪盖万物,转眼间四大皆空,神光从中悟得了什么。

于是,神光用戒刀断了左臂。

于是,天地间红雪漫舞。

好大的一场红雪啊!后人称其为“断臂求法”,这四个字在我看来,太不达其义了,求法如是,断臂如是,那雪呢?那血染的雪呢?

乾隆一生游走天下,题得匾额无数,我只觉得少林寺达摩亭中所题最为了得。他题写曰:雪印心珠。

是啊,那雪上印着一个中国僧人舍身求法的血,更印着他那颗深得佛法三昧的心。

许多后人都称神光为“立雪人”,其实彼时的神光哪还是人啊,这段公案若让我来给一个恰当题目,我会题曰:

立雪成佛。

在北宋时的嵩山脚下,又下着一场怎样的雪呢?

《宋史·杨时传》中如是记述:

“见程颐于洛,时盖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看来,比之达摩洞前那场雪的酷悲壮烈,这场雪正如儒家的风格,有点儿温柔敦厚。

这样的雪在嵩山也常有,没有朔风,只有漫天大雪如鹅毛一般徐徐落下,密而不急,铺天盖地,有点儿潇洒,更有点儿悠闲。

如此雪映门庭,炉火温热,又不知有客人将至,闲适中的程老先生难免渐渐见了周公。作史者的“瞑坐”二字,可谓出神入化。

可这雪对杨时、游酢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

雪深过尺,侍立不动,二位儒生虽没有神光的断臂之举,可其求学尊师之心,天地可鉴!

再说,儒家所倡导的,“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立雪可以,断臂是万万要不得的。

同是立雪,皆为求学,至敬至诚。正如同一个底版印洗出的两张照片,只不过是一个在佛洞,一个在儒门。

如此,这时隔约半个世纪的两场雪,又何尝不是一场雪呢?

如今全球气候变暖,在嵩山,这样的雪是越下越少了。

如今现代文明诡异多变,立雪者更难得其闻。

可每当散走于嵩山,总会感到,雪还一直在下,二祖神光还在那里站着,杨时、游酢也还在那里站着。

而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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