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下她几天离开人世，爸爸出了点事

两年前爷爷走了，77岁的奶奶身体不好

有人看见，深夜十一二点她还在游戏厅里晃

还曾经夜不归宿，睡在商场一楼楼梯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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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报记者 张翼飞 石明顺 文/图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珠珠 “有时候深夜十一二点还见到她在游戏厅里晃”

昨天中午，黄河路一家大商场附近，我们打听一个叫珠珠的小女孩，看车的女士、执勤的保安、做生意的小贩，都知道她。

“她经常在这一片晃，挺漂亮的小女孩，经常弄得可脏。据说她没有妈妈了，爸爸出了点事，爷爷也不在了，跟着腿脚不好的奶奶生活。有时候我深夜十一二点还见到她在游戏厅里晃。人家关门了，她也不回家，睡在商场一楼楼梯的拐角里，可怜人。”

看自行车的王女士说起珠珠，充满了同情：“有一次，她跑到我跟前说，阿姨，你看我今天漂亮吗？我们学校今天组织活动，我表演跳舞化了妆，还得奖了呢！我夸她了几句，她蹦蹦跳跳了好半天。这孩子有了高兴的事，想找个人分享都没有……”

打来电话的读者是这样说的 “呼吁媒体关注挽救”一个小女孩

我们是接到热心读者乔先生打来的电话后，开始寻找这个9岁小姑娘的。

乔先生电话中说，“呼吁媒体关注挽救”珠珠。

乔先生在商场帮助儿子照顾一家游戏厅，这里除了电子游戏机，还有投篮机、跳舞机。按照规定，游戏厅禁止未成年人进入，但这个小女孩总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来，怎么管都管不住。

乔先生说，知道珠珠可怜的身世后，这里的工作人员挺照顾她。

一个女孩看珠珠孤单，带她吃了一次饭。珠珠黏上了人家，跟屁虫似的，一个星期天天跟在人家后面。

几天后，这个女孩给客人准备的游戏币丢了。她发现，珠珠在游戏厅里投币玩游戏。

在游戏厅工作时间长的，都见过珠珠向别人要吃的，人家刚打开的饮料，她旁若无人拿过来就喝。

她身上没有钱，隔三差五，总能弄来游戏币。

一家歌厅的老板一次给了珠珠100元，不是因为同情，是因为珠珠向客人要吃的，他怕影响自己的生意，给点钱把珠珠赶紧支走。

提起珠珠，游戏厅的工作人员又怜又爱又气又无奈。

不过，有几天没见过她，他们又开始牵挂：“珠珠不来，没出什么事吧？”

看到的珠珠 有些黑，比较瘦，粉红皮鞋黑糊糊的

乔先生带我们到经八路一个小区找珠珠。

我们问起珠珠，坐在门口的一位大妈很警惕，反问我们找她干什么。

说来也巧，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出现了，有些黑，比较瘦，短发，粉红皮鞋黑糊糊的。

“珠珠！”乔先生叫了一声，她应声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戒备。

她打量了我们一会儿，脸上是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我们想和她聊天，她在我们周围转圈，自顾自地跑跑跳跳。

但她并不走远，侧耳听我们和看门大妈的交谈。

当得知我们来了解情况、想给她提供帮助时，她不再跑动，安静地待在一边，听得十分仔细。

她穿着一件短袖上衣，露着两只胳膊，右臂上有一块很大的疤。

我问：“珠珠，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不以为然：“狗咬的。”

“穿短袖不冷吗？回家再拿一件上衣吧？”

她很坚决地回答：“不冷，不拿！”

珠珠在离家不远的一所学校上三年级，学习不错，担任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最近学习紧张，她没有去游戏厅。

她说，奶奶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所以自己出去玩，很喜欢玩游戏机。

我们问：“遇到过坏人吗?”

她说：“遇到过！有一次，我姑姑给我了一张电影票，我去看动画片。有个40多岁的男的，见我一个人，过来问我想吃什么玩什么，让我跟他走。我看他不像好人，就没走，最后被一个保安发现了，他才走了。”

珠珠说起这件事有点得意。

而我们得到的情况是：她已经被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说动，跟着走了，都到了黄河服装城附近，幸亏一个认识她的保安发现不对劲，硬是把她追了回来。

大概看我们不像坏人，珠珠同意我们去她家。

她把我们领到一栋简陋破旧的一楼门口：“我奶奶在里面，你们和她说吧，我下午还要提前到学校去给大家开门呢！”

跑着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听我们的劝告带上一件长袖上衣。

奶奶口中的生活 “珠珠有点坏毛病我也知道，确实管不了”

珠珠的奶奶今年77岁了。

她身体看起来很虚弱，但说话中气很足。

她起初认为，我们想把珠珠领走，开始不理不睬。

对提供帮助的事，她一口回绝：“我们过得挺好，不需要帮助。我们有的吃有的喝，人家给的东西我们不要。我们真没了，自己去垃圾箱里捡。”

不过，老人还是说了说珠珠的情况。

珠珠的妈妈生下她没几天就去世了。

珠珠的爸爸工作不如意，加上丧妻的悲伤，寻找刺激消除苦闷。吸毒忘记一切烦恼，上瘾了，聚众吸毒时被抓，在外地服刑。

爷爷对珠珠很好，珠珠奶奶身体不好，爷爷哄着珠珠睡觉，两年前，也因病撒手而去。

珠珠挺懂事的，爷爷病重期间，小小的她帮着忙里忙外。自从爷爷走后，她不那么听话了，经常在外面疯跑疯玩，确实曾经夜不归宿。

珠珠的大伯在市郊务农，离得太远。她姑姑在南阳，照顾不到。

祖孙俩相依为命，唯一的生活来源是低保。

“先前跑得动的时候，我和珠珠捡点废品卖卖，现在我最多给她买点菜做做饭，只能省吃俭用了。珠珠有点坏毛病我也知道，我也打过她，确实管不了。”

我们问：“珠珠的未来怎么打算？”

老人回答：“我再坚持一年。她爸爸明年就出来了。到时候我把珠珠交给她爸，彻底不管了。”

珠珠和奶奶住在一间约20平方米的小屋里，阴暗狭窄，杂乱不堪，老鼠时不时从脚下窜出来，又不知躲到了何处。

对着大门的桌子上，摆着珠珠爷爷的遗像。

电视机后面的墙上，贴着珠珠获得的奖状。

我们问“珠珠，你有什么愿望”

她说“想吃一顿大餐，像德克士那种的”

下午5点，珠珠放学回家。奶奶开始做饭，一锅杂面条。

灯泡光线太暗，珠珠把折叠桌搬出来，坐在家门口写作业。

上午采访时，我们听奶奶说，给珠珠买过5个苹果，珠珠吃光了。

我们买了香蕉和梨。

我问：“珠珠，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珠珠没吭气，但很快选了一个最大的梨给奶奶，还把香蕉剥好给奶奶。

珠珠的字不是很好看，很端正，不潦草。

“去看过爸爸吗？”

“没有。”

“你能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不再出去玩游戏机吗？”

她没有说话。

我最后问她：“你有什么愿望？”

她想了想，露出向往的表情：“我的愿望就是想吃一顿大餐，像德克士那种的。”

少年不知愁滋味，珠珠抄完一首古诗，跑到院里找小朋友玩了。

她总算套上了一件毛衣。

瘦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