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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凌 女人迷上了一双长靴子,咖啡色,细高跟,镶一圈亮闪闪的水钻。 秋风起时,她和几个姐妹逛商场,一眼就看上了,看看价格,却又使她咂舌,摸摸口袋,舍不得,离开,却又一步三回首。 回家告诉男人,他说,夏天刚过,才上市的东西,贵,等一等,反正不急着穿。女人觉得男人说得对,说,那就等等…… 他们的家,不富裕,靠养一群鸡过活。女人早上一睁眼,就去给鸡喂食,打针,收一筐筐的鸡蛋;男人则穿着灰色的大氅,跳到地沟里,掏一车车的鸡粪。一棚子鸡“扑棱棱”地飞,一架架扁豆花,自由自在,肆意地开。 男人很爱女人,也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觉得,冬天还没有来,日子长着呢,急什么! 女人每天在鸡棚里忙碌着,穿家常布鞋,鞋上粘一层厚厚的鸡毛,快乐而充实。忙起来时,她几乎忘了那双鞋,只有在闲暇时,它才会跳将出来,在女人眼前晃呀晃。 那年的冬天来得早,午后,院里落了厚厚一层雪。女人扫完院子,跺跺脚上的积雪,又想起那双靴子。 现在都冬天了,那双靴,不知降价没有?女人似自言自语。可能吧,男人正忙着称鸡蛋,头也顾不上抬,你要是想买,就买吧,不过去一次城不方便,等办年货时一起买? 女人想想也对,从她家到商场,来回转车,要走三个小时。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过年了。男人拉着女人,去市里办年货。走到商场,那双鞋还在,打七折。女人拿起鞋,摸摸细跟,又摸摸水钻,眼里泛起快乐的波。 男人说,是这样的鞋呀,跟真细,我们天天扫鸡棚,翻上翻下,不太方便吧?不是马上要拆迁了吗,那时候穿才好。 他们的村子,马上要变成城市,他们的房子鸡舍,早已丈量过。男人想,过不了半年,他们将永远不再喂鸡,他们的门前,黄泥路,也将变成平平展展的水泥路,女人们穿高跟鞋,敲起马路来“咔咔”响,到那时,女人想穿啥鞋就穿啥鞋! 女人通情达理,想想,也感觉男人说得对。要不,就再等等?恋恋不舍地,放了那双鞋。 然天有不测风云,女人回家后,突然就倒下了,脑干出血,再也没有醒过来。 男人抱着女人,看着她落满鸡毛的旧鞋,刹那间,泪落如雨。 “我怎么就没有给她买那双鞋呢?!”男人变成了祥林嫂,逢人便说,“谁想到她年轻轻就走了?我想着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我以为……”男人说不下去了,泪水糊住了他的眼,悔恨哽咽了他的喉。 他半世都对她好,只是那双鞋,像两颗巨大的伤疤,烙在他心上,成了他永远的痛。 生命列车,倏忽而过,爱,等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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